云之羽:海底藏暗礁(16)
黑夜来临,灯火亮起。
月念还是觉得医案一事有蹊跷,手上提着烛灯只身前往医馆寻找着什么。
找了一圈下来,发现就宫尚角的母亲——泠夫人的医案消失不见。
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心里冷笑。
好一个雾姬,真是会做戏。
——
角宫——
宫尚角执黑子的手一顿,抬眸望向那位看上去清风霁月的女子。
宫尚角:“看来真如月姑娘所说,雾姬夫人算到了这一层”
可她月念算到了大气层,比她高了不少档次。
月念:“泠夫人与兰夫人都姓杨,都来自姑苏,当年也都是由荆介大夫看诊,所以医案上的字迹、墨迹完全一样,若拿来以假乱真,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少女端起茶杯,放在嘴边细细品着。
啧,不如远徵泡的。
宫尚角的眸色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很快恢复如常,指了指案前的棋盘向她询问。
宫尚角:“早就听闻月姑娘棋艺一绝,赏个脸陪我下一盘?”
月念嘴角的笑意一滞,又抿了一嘴白茶。
月念:“行啊,不过我下的棋,可能和角公子平日里下的不太一样”
宫尚角眉头一挑。
宫尚角:“那我就更想见识一下了”
少女不置可否,从棋罐中拈出一枚白子率先放在棋盘中央。
月念:“宫子羽”
宫尚角的手指摩挲着,看着棋盘没有说话。
月念又执起一枚黑子放在了白子的下方。
月念:“云为衫”
随后又在白子旁边又放了颗白子。
月念:“宫尚角”
顿了顿,又拈起了一枚黑子放在这颗白子下面。
月念:“上官浅”
宫尚角神色微妙,但也没有出口说什么。
月念好笑的摇了摇头,在宫尚角这颗白子后又添了一枚白子。
月念:“宫远徵”
她放在黑白棋子之间的手犹豫了一瞬,原本要取黑子的手又放到了装白子的棋罐中。
白子落下。
月念:“月念”
宫尚角自然看出了她的犹豫,有些好奇的开口。
宫尚角:“月姑娘,原本想下黑子?”
月念的笑容不变。
月念:“这样显得更为对称不是吗”
她又执白子放在宫子羽那枚白子的前面。
月念:“老执刃”
最后落下一枚黑子放在白子下方。
月念:“雾姬夫人”
宫尚角看着棋盘上的八个棋子若有所思,敛眉思考。
月念喝完茶后将茶杯倒放,轻扣了下桌面。
月念:“天不早了,我就先行离开了”
月念:“角公子,告辞”
宫尚角起身去送她,见她的身影消失后重返了案前。
将代表月念的白子拈起,又放下了一枚黑子代替了她的位置。
他嘴角微微上扬。
——
回到月宫的少女摆弄着桌上的药材,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两年前,她和云雀一齐收到了无锋要派她潜入宫门盗取百草萃的消息。
那时候,她还不是月念,而是无锋的魑——叶念。
两人利用息肌之术缩小筋骨,躲在往宫门运送药材的箱子里,潜入宫门。箱子很小,看起来完全无法藏人,宫门完全没有发觉,药箱连同其他的药材一起被堆放在医馆院子的角落。
她率先打开药箱出去探路,却意外碰见了偷来前山的月念。惊奇的是,她们二人长的竟有九分像。
第一次见她时,她的眼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格外兴奋和向往。
月念:“姐姐,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呀?”
叶念虽然疑惑,但也点头应下了。
月念:“那你能跟我说说宫门外面是什么样子吗”
叶念.:“宫门外……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有海,有花灯,还有大漠孤烟”
她看到少女的脸上闪过向往,和遗憾。
月念:“你说的那些我都想去看看,可是……”
叶念.:“可是什么?”
月念:“可惜我天生心里有疾,看不到外面的美景了”
叶念和她在她的闺房里聊的络绎不绝,颇有此相见恨晚的感觉。
叶念知道了月念从小就患有心疾,最近发病频繁,怕是命不休矣,唯一的愿望就是出宫门获得自由。
突然,她眼睛一亮,拉过了叶念的手。
月念:“要不,你替我在宫门生活吧,我真的很想出宫门看看”
叶念.:“这……”
叶念有些犹豫,但也想到了自己的任务——百草萃。
叶念.:“这样,你帮我拿到百草萃。我就跟你身份换一换”
月念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月念:“这算什么事”
月念出门后,叶念紧跟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云雀行踪彻底暴露,遭到整个宫门前山的围剿追杀。
正寻找着云雀却在暗处发现月念的哥哥月公子把昏迷的云雀直接带回了后山。
他把云雀作为药人,留在了月宫。
——
黑夜,繁星点点,叶念躺在屋檐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颇为肆意。
月念:“哎呀”
听到动静,她起身去看来人,就见少女摇摇晃晃的朝她走过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女向她走过来的身影像是渡了一层圣光,仿佛仙女下凡。
一时间叶念竟然看呆了,直到少女拉过她的手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她皱了下眉,将月念圈在怀里飞身下了屋檐。
怀里的少女抬起头看着她,叶念低下头就看见她仰慕又崇拜的眼神。
月念:“你好厉害呀姐姐”
叶念.:“没有,怎么样了”
少女眼睛亮亮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一副邀功的模样。
月念:“当当当当,怎么样,我厉害吧”
叶念微微颔首,嘴角又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
叶念.:“厉害”
月念:“对了,你要是要跟我换身份的话,首先得了解我的习惯,要不你先在这留一个月适应适应?”
她想到了半月之蝇的痛苦,有些犹豫不定。
但看月念那样的眼神看她,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点头应下了。
——
日子久了,叶念也就知晓了少女的各种小习惯,她不会武功,喜欢山茶花,喜欢响午再起,也喜欢到处转悠着玩,最后,喜欢前山的宫远徵。
每次提到他时,她的眼里总是流露出少女羞涩的爱慕。
而她也说出了自己在无锋的经历。
八岁的时候她被扔到了乱葬岗,她是从乱葬岗被捡到无锋的孩子,对之前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因为手腕上戴的手链上有片叶子被取名叶念,无锋的杀手寒鸦贰将她抚养长大,或许是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他对她总是狠不下心训练。
相反,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留给她,因此,叶念的性子没有其他无锋之人那么嗜杀。
半月之后,叶念体内的半月之蝇发作。
她伏在床榻之上,脸上已经浮出一层薄汗,月念着急的去打了水,一只手拿帕子给她擦着汗,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是少女因为担忧而皱在一起的脸。
没想到她熬过了痛苦的月蚀之期,她的内力反倒一天天增强。
月念:“哥哥说过,半月之蝇,也就是宫门研制的蚀心之月,无锋将半月之蝇做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去掉了会让人手腕产生黑线的毒性,变得更加隐蔽…”
叶念.:“所以说半月之蝇其实不是毒药,而是补药?”
月念点点头,正欲开口却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叶念慌忙的接住她,少女在她怀里嘴角有汩汩鲜血流出。
叶念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缓解心疾的药,刚想喂下就发现月念已经晕迷过去。
咬咬牙她将药含进嘴里,低下头钳住她的下颔,将药渡进了她的嘴里。
又是半月,一月已经过去,也到了两人互换身份之时,叶念换上了月白色的裙衫,而月念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站在宫门密道前,她已经迷晕了两个守门的侍卫,叶念看着月念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刚回到月宫就看到了案上的药瓶,她眸色一凝,抓起药瓶着急的跑了出去。
可……太晚了,她刚跑去前山就听到侍女在讨论有人在宫门外意外死亡,而尸首被一个黑衣男人带走。
叶念愣在了原地。
……
回忆结束,她颇有些痛苦的捂了捂头。
她死后,她就像个小偷一样偷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父亲哥哥的宠爱,优渥的生存环境,甚至,还得到了宫远徵的偏爱。
她太自私了,自私到忘了自己原本是无锋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