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雨水还在打着窗外的叶子，滴滴嗒嗒，一整晚都没停。

陆锦安又几乎一晚没睡，不只是几点钟，牙疼的老毛病又开始犯。

在感知到的时候，泪水也如雨水一般，不停的下下来。

染湿了枕头，像是枕头淋了雨，不，其实是心脏淋了雨。

对啊，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太明显了，陈安茹也没有发现吗。

真的太明显了，陈天润也是真的没有发现吗。

她不明白，甚至说不清楚喜欢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也讨厌不起来陈安茹吧。

他们就该在一起。

————

第二天，学校的单休日。

一大早起来，昨天偷偷在养老院请假跑回来的奶奶，已经把早饭做好。

看到自己可爱的孙孙眼睛肿成两个鸡蛋了，就赶紧拿刚出锅凉了一小会儿的鸡蛋怼到脸上敷。

奶奶：天呐，你这是又熬夜复习啦？

奶奶：虽然说学习很重要，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陆锦安：没有，奶奶

陆锦安：我就是……没睡好。

陆锦安：你下一次别这样偷跑回来了，小叔会担心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揉揉眼睛。

奶奶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陆锦安：你快坐下吃饭吧。

然后没有多想。

奶奶：害！你就吃你的吧先！

奶奶：你小叔知道的

奶奶：我给你敷一敷！

陆锦安小口小口的啃着手里的馍馍。

不知是奶奶看出了什么，突然问。

奶奶：是不是在新学校不开心啦？

陆锦安的神色闪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去。

陆锦安：没有。

陆锦安：您就别操心了。

突然，老人家放下了手上的鸡蛋，抱住女孩，用自己满是岁月的脸颊贴住女孩的脸。

奶奶：有什么都跟奶奶说

奶奶：奶奶是你的后盾。

奶奶：有人欺负你了

奶奶：奶奶拼上这条老命，都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满眼柔情，满眼关爱……这是陆锦安这辈子要守护的。

她从不退缩，从不求饶，隐忍着也要考一个好成绩，上一个好大学，给自己给家人，一个未来。

陆锦安再也忍不住泪水。

奶奶：怎么了，怎么了？

陆锦安：奶奶……我……牙疼了。

陆锦安：疼一晚上根本睡不着。

陆锦安：我就哭，一直哭到天亮。

哭腔是要忍住的，难受是要藏起来的，不能让奶奶担心。

张极：我们家安安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啊？

张极：一牙疼就满世界哭呢。

家门被关上，一个高挑雄壮的男人进来。

陆锦安：小叔回来了？

张极：对啊，上了一周的班，累都累死了

张极：回家充充电。

张极：还是家里的床睡起来舒服。

男人笑起来很松弛，带着一点臭屁，这是在单位里见不到的刑警队长。

张极：你不是说牙又疼了？

如果泪水可以用决堤来形容，那陆锦安觉得应该是此刻。

陆锦安：叔叔……

在很久很久以前，比上一世重生前还要早，比母亲的去世还要早，陆锦安心里对于面前这位男人的称呼从来都是像别人一样的“张极”。

张极：想叔叔了？叔叔这不是回来了嘛。

张极用双臂环住陆锦安的肩，前者感叹后者的瘦小，后者已然在陌生又熟悉的肩上泣不成声。

思绪随着衣物间的气味刺痛大脑，思绪开始飘荡。

第一次见面，在她看清这个没大自己几岁的男孩的眼睛。

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第一次触上他的指尖。

第一次闻到他的气味。

她想叫出口的从来都是“张极”而不是“小叔”。

他是父亲当年无意救下的男孩，此举无意但受着有情，后来没联系，知道他做了刑警便是在父亲入狱的时候了，生活上他处处照应，家里的事也帮了不少忙，直到母亲的死讯，除了奶奶，陆锦安只剩他了。

张极轻笑，拍了拍女孩的肩，以为是女孩牙太痛了，故意瘫在自己身上。

嘴角透露的是窃喜，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撒娇呢，应该算……吧。

张极：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对了，今天要去医院。上一世的今天，陆锦安因为牙疼进了医院，然后给他看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