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99

　　刑部大牢。

　　牢里很静，只有墙上两个火把能照明，汪藏海的脚步声在这显得过于慌乱。

　　空气里充满血腥味，进入行刑室，一边是耷拉着脑袋脸色灰败坐在刑椅上没了气息的曹静贤，对面就是被架在十字架上的付瑞。

　　汪藏海呼吸短促地凝滞一下，伸手捧着付瑞的脸颊，声音颤抖地喊：“瑞儿。”

　　付瑞的脸颊凉得他害怕，额头滑下一道狰狞血痕，呼吸浅到难以察觉。

　　汪藏海将手按到他脖颈，还能感觉到心跳。

　　“我给你解开。”

　　汪藏海先是把他脚上的绳子解开，又匆忙拿出钥匙，要给付瑞解开手上的镣铐，他太着急的手在抖动，反而许久都没打开。

　　但这动静把付瑞吵醒。

　　他微微动了下脑袋，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汪藏海：“是你啊……怎么没人？你不会是来劫狱的吧？别冲动啊。”

　　汪藏海看他醒过来，心里也松口气，手也稳健下来，很快打开了一边的锁链，说：

　　“刑部尚书被平津侯收买，平津侯通敌，他被牵连，现在刑部上下被整顿，都乱作一团了，大牢没人，我就自己来了。你的计划成功了。”

　　付瑞右手垂下来，扬了扬嘴角，没吭声。

　　汪藏海走过去另一边时，恰好看到他虽然在笑，眼睛却死气沉沉的，很森冷，加上脑袋上落下来的那道血痕，他像活在地狱里一样。

　　不知为何，这模样的付瑞，很像初入京城的他。

　　不顾自己死活的他。

　　汪藏海刚来京城时，就没想过回头路，所以进皇陵，差些死于皇陵，只为成为平津侯的幕僚。

　　又为上位，设局杀了平津侯身边的杨真，成为平津侯府第一幕僚，但自己也差点死在皇陵。

　　实际上若没有姬伯伯、以及其他人的托举，他是真的会死在那。

　　但后来付瑞把他拉回头了，付瑞跟他说，要活下去。

　　付瑞察觉到汪藏海停住脚步，正要奇怪地看他，刚抬起头就被扼住两颊，逼迫他扬起脖子。

　　两人沉默地对视，火把跳跃的光映在彼此黑沉沉的眼睛里，彼此眼中对方的模样都像在火海中燃烧。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汪藏海，你真无聊，这个场景你不亲我不抱我，还凶我。”

　　汪藏海语气有些怨：“不亲，不抱。”

　　他松开付瑞的脸颊，沉默地去把另一边锁链打开。

　　付瑞整个人倒下去，汪藏海及时接住他，将他背起来。

　　付瑞趴在他肩头，两手垂在他身前，嘴里呢喃着：“小师兄生气了。”

　　汪藏海将他背稳，站直，双手拖住他大腿，听到这称呼又停顿了几息，这才平缓地往前走。

　　小时候的付瑞总不肯叫他师兄，没想到这个时候听到他用这般讨好的语气喊。

　　回想少时，付瑞总比他沉稳得多，家里人多，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但付瑞靠一篇文章，就获得皇上的赏赐，吃喝不愁。

　　不止少时，即便是如今重逢后，每次他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付瑞都会出现在他身前接住他，背起他。

　　他不是生气，是怪自己。

　　怪自己现在才发现那一向沉稳的人，其实和他一样，三番两次踩在悬崖。

　　这个计划不管哪一个环节没及时赶上，付瑞都得半死在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