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14

　　宋墨察觉到付瑞似乎想利用他父亲做什么，许是当那向上的踏脚石。

　　但总归是付瑞开始实现幼时所言的理想，他也不该还在京城里贪图安乐，早应该迈开第一步。

　　他早就该走了。

　　付瑞低着头，脊背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面前的宋墨感受到他深藏的无力感，跟平时的意气风发可不一样。

　　宋墨听到面前的人说：“嗯……我觉得……甚好。”

　　宋墨伸长手，捋顺他因为跑动而乱的额间发丝，“待我和舅舅靖海结束，我接你到福亭玩。”

　　“好。”

　　“那下次见面，咱们可以真正地交手一次吗？”

　　“可以。”

　　“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付瑞却没挪动脚步，抿了下唇，看着他说：“我看着你走，或者，我陪你去驿站。”

　　“不用，我总不能总是由你领着我走在前头。”宋墨转身就要走。

　　但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付瑞果然还在身后站着看他。

　　“那个……”宋墨支支吾吾地开口。

　　“什么？”付瑞问。

　　“小时候咱们娘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不太懂，当然现在也不是很懂，但顾玉说，咱们这个年纪确实可以娶妻了。”

　　“所以？”付瑞接着问。

　　小少年的眼神慌乱地飘着，看哪就是不敢看付瑞：“如果我是个姑娘……这时候我们是不是该成亲了？”

　　付瑞：“……”

　　他平静地回答：“不会。你不是姑娘，是姑娘我也不会跟你成亲。”

　　宋墨：“……”

　　这什么回答。

　　宋墨所知道的世间情爱只有一种——男欢女爱。

　　从没考虑过别的。

　　他自问，如果因为自己生来不是姑娘而错过什么，他可能会遗憾。

　　但他也实在无法想象，付瑞和别的姑娘成亲的样子。

　　“好了，我蹲在这等，就是在想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现在我真走了。”宋墨摆摆手，转身果断走了，“到了我给你写信，记得要看，不许撕，敢撕就绝交！”

　　“好。”

　　付瑞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保持着靠树干站着的姿势，对视久了，他才低下头。看起来很平静，也很隐忍。

　　宋墨垂下盯着他的余光，拳头紧了又紧，直到手心传来刺痛，才发觉自己竟这么不舍。

　　“你，转过身去。”宋墨指使他，“盯着我看我还怎么走？”

　　付瑞听话转身，面对着树干。

　　下一刻他被人从后背搂住腰身，脑袋抵在他肩上，他身子僵了僵。

　　等他再回头时，那手又松开，宋墨已经跑着离开了。

　　付瑞再次回到城里，恰好这时瞧见角落暗巷里有动静——两个大汉抬着一个身上只穿了裤子，光着上身不省人事的人走了。

　　那人脸上本来戴着面具，但面具掉下来，露出的面孔下嘴角带血，显然被揍了一顿。

　　付瑞再抬头看暗巷旁，这是个医馆。

　　医馆之下是赌场，这可真有意思。

　　付瑞抬脚就走过去，把面具捡起来擦干净戴上，正好想找地方发泄一下。

　　敲开医馆门，开门的人问：“天黑夜深，客从何来？”

　　这是黑话。

　　付瑞从容道：“走的是水路，吃的浪饭。”

　　守门人显然感觉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年轻，但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出来，“浪里可有金鳞？”

　　“一网不空，见龙王爷。”

　　守门人恍然点了下头，让开道给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