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四）
湖面广阔，灯火通明的游船往来其上，伴随着清朗优美的歌声，不时有人点起孔明灯放到空中，将湖面映照得点点辉光，无比浪漫。
甲板上，摆放着一些桌椅，江澄等人坐在靠近栏杆的地方，静静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江望和几个虞家弟子在制作孔明灯，嘻嘻哈哈的笑声传达出少年人心里的欢喜。
江澄托着腮，看着灯火，听着歌声，感受着闹中的静，神情温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聂怀桑坐在旁边，嘴里哼哼着学习听到的歌声，手里的扇子一敲一敲打着节拍，末了，扭头笑着问江澄，“江兄，我学的如何？”
另一边的江久趴在栏杆上，伸出头感受夜间的冷风，听此，调笑着回答：“聂宗主于这方面一向精通，学习能力自然不差。”
聂怀桑感慨道：“这些旋律虽然不复杂，有些转折处也不够巧妙，但其中蕴含着的感情，赤诚，热烈，直白，极为打动人啊。”
江澄轻笑一声：“西南地界的儿女，在感情方面的确热烈大胆，敢爱敢恨，利落洒脱。”
聂怀桑看向他，微微倾身：“所以，江兄和虞夫人也是如此？”
江澄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至于阿娘，我相信她不会被困住的。”
江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早就该看开了，也不至于伤己如此之深。”
江澄伸手，把他往回拉了拉，把旁边虞家准备的外衣扔过去，“所幸，还能重新开始。夜间风大，不想感上风寒就穿好。”
江久扯过外衣胡乱给自己裹上，“真的是好冷啊，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若是困了，船上有房间，自行去休息，让阿望他们好好玩。”
“哦。”江久撇撇嘴，看看甲板上兴高采烈的少年们，揉了揉脸，喝了口茶水提神，“我才不想在一堆小孩面前露怯呢，不就是熬夜吗？陪就陪着呗……”
看他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江澄和聂怀桑都忍不住笑了笑，江久横他们一眼，放下杯子去江望那边凑热闹了。
聂怀桑看着微微笑起来的江澄，耳边是悠扬婉转的歌声，心里像被羽毛拂过，痒痒的，不自觉开口：“若有一日，我有了心上人，定要为其唱一唱这求爱民歌。”
江澄看过来，几分疑问道：“怎么突然说到这个？”然后歪头想了想，轻轻颔首，“这个年纪，的确早就该成家了。”
聂怀桑心里一颤，从刚刚那种柔软情绪里出来，不自然地摇着扇子打着哈哈，“江兄还说我呢，也没见你有什么红颜知己啊……”
江澄想起以前，也不是没有相过亲，只是一方面因着金凌的敏感，他不愿让金凌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即使收了个义子，也给送走了；一方面他的确不懂得如何与女子相处，既怕自己不能做个好丈夫，怕女子目的不明危害崛起的江氏，又怕家族联姻重蹈父母的老路，落得一个怨侣的下场。
后来，也就习惯一个人了，他本来就没有要别人伺候的规矩，又不断抱回街头的孤儿，教导新入门的弟子，经商挣钱，带队除祟，日子倒也充实，成不成亲的也不重要，生活里有没有一个夫人，对江澄来说，无关紧要。
现在，虞夫人回来了，说不定会对此事督促起来，但江澄又不好用这个去回答聂怀桑，毕竟他是永远没了大哥的，家中也没有亲近的长辈。
所以面对聂怀桑的打趣，他只是沉默，举起茶杯示意，聂怀桑明白，同样拿起手边杯子，两人碰了碰，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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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久走到江望那里，说笑了几句后，继续往灯火找不到的暗处走，看到了坐在地上依靠在栏杆上喝酒的魏无羡。
魏无羡没有去看湖面夜空的灯火，只是靠着栏杆，藏在黑暗中，旁边散落着酒杯，睁着一双眼睛空洞地发呆。
江久捞起地上一坛酒，长腿一跨，坐在了栏杆上，夜风吹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带下去。
魏无羡动了动，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你怎么不去陪阿澄？”
江久单手支撑栏杆，另一手举起酒坛喝了一口，酒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中，激得他打了个冷战，“我想去就去，想来就来，你管不着。”
魏无羡苦笑一声，“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可以陪在他身边，可以暂时离开他去玩耍，但只要我想，我就能随时回去，他也会等着我。”
“阿澄师兄一向如此，对所有师兄弟都是细心在乎，只是不明显罢了。”
“是啊……所以我还真是恃宠而骄了，他如今不等我了，也不要我了。”
江久低头看着他，“原来你明白啊。”
魏无羡捂住脸，“明白得太晚了。”
离开房间时，江澄转身，用一种客气到陌生冰冷的语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上去，不要在背后盯着他，否则会影响他赏景玩乐的兴致。
魏无羡怎么舍得呢？江澄是那么敏感警惕的一个人，如今他再在暗处观察的话，江澄一定会发现的。他怎么忍心打扰阿澄的心情？怎么敢去破坏他与好友晚辈的游玩？灯火是那么漂亮，要阿澄忍着心里的不耐和厌恶去观看，他怎么有脸？
所以魏无羡只敢躲在这个角落，压制着内心的冲动，不去看江澄，不去接近，起码，起码让阿澄好好地享受今晚……
江久低声道：“我们快要离开回云梦了。”
他低头，与魏无羡眼神对上，魏无羡的眼中渐渐聚起了光，有几分感激地看着他，江久移开视线，“我没有接纳你。”
魏无羡勾起嘴角，扶着栏杆起身，按着江久的肩膀，拍了拍，“我明白，多谢你，小四。”
江久拍开他的手，继续举起酒坛喝着。
我没有接纳你，莲花坞是阿澄师兄的，谁都没有资格去接纳一个他不喜的人，我只是有一点点怀念当初那个大师兄，洒脱，无畏，一腔真心，深深爱着云梦和莲花。
我只是，想让这个大师兄真正活过来，至于活在哪里，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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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夜，寿辰日马上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天就要来临，在交界的时刻，湖面上空绽放了大朵大朵的烟花，绚丽夺目，缤纷耀眼，转瞬即逝。
江澄抬头看着这些美好短暂的花，想起此时在虞家也许已经入睡的阿娘和外婆，心里涌上无限的勇气、热情和期待。
身上一暖，江澄回头，是江望给他披上了更厚的一件斗篷。
少年眼中是不落的星光，带着爱意、亲密、依赖、崇敬和尊重，“阿爹，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带我去见祖母呢……”
祖母？对，要带他去见阿娘的。
江澄揉揉孩子的头，环顾身边，聂怀桑、江久、江望，还有一群欢呼雀跃、精力旺盛的虞家弟子，他笑了笑，“走吧，回了！”
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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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插入虞夫人的番外，私设较多，对原来的江家会不友好，毕竟原著给的信息太少，发挥空间很大。
所以，介意的可以略过这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