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二）
江澄御剑准备离开，魏无羡急切得扑上来抓住了三毒的剑身，想要挽留。
江澄一惊，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魏无羡惊呼一声，触碰到三毒的右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肉眼可见的皮肉腐烂从手心开始蔓延。
心里猛地一跳，江澄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掌，抬头去看魏无羡，发现他脸色苍白，满是冷汗，咬着嘴唇压抑着痛呼声。
魏无羡抽出手，藏在背后，嗫嚅着神色有些畏缩。
江澄看他这副模样，下意识想到了虞夫人说的“魏无羡比她先复活”，脑子里浮现出不妙的猜想。
三毒剑身上没有毒素，不可能对人造成这种伤害，更别提只是触碰，御剑时灵力包裹剑锋，魏无羡的手根本没有伤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伤势？
难道，跟他莫名其妙的复活有关？哪怕是之前自己误以为献舍复生的莫玄羽，都有“献舍”这一说法可以解释，可魏无羡和阿娘如今却是原来的样貌复生，天下间有这样的方法吗？有这么幸运的事吗？
江澄渐渐沉了脸色，顾及着虞家亲人的心意，背后的真相原本想要延后再问，但是如果涉及到阿娘的健康和安危，他就没法继续等下去了。
“你跟我来。”江澄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给魏无羡。
魏无羡忍着痛抬头，发现江澄朝游船的方向而去，想到刚刚江澄下意识抓住他手腕的关心模样，和之后恢复平静淡漠的神态，心里欣喜酸涩。
也许这么些年，江澄变了很多，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哪怕江澄不在乎他了，决心舍弃他了，他却不想就这么止步，起码，最起码，他要回到莲花坞，他要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江澄身边。
其它的，就随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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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大步在前面走着，魏无羡隔着几米远跟着，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江澄停了下来。
“跟紧，别走丢，我没精力找你！”
冷冰冰的话语却让魏无羡心园里春暖花开，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加快了步伐走到江澄身后，魏无羡心里激动忐忑地打着鼓，这个距离，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把师弟揽入怀里。
魏无羡正雀跃着，发现江澄又停了下来，他赶紧停下脚步防止自己撞上去，毕竟现在他还不敢太过大胆。
“江兄？”
听见一道几分熟悉的声音，魏无羡探头去看，发现聂怀桑被虞家弟子引着，就在前方。
聂怀桑看见江澄背后走出来的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滞，但他毕竟做了多年宗主，加上虞夫人的离奇复生，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微笑着跟魏无羡点头示意。
江澄看到聂怀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聂怀桑小跑几步，到了两人面前，笑着喊了一声“江兄”，江澄点点头，说了句“稍等”，就走过去跟虞氏弟子吩咐些什么。
聂怀桑看着江澄走过去，转身笑着对魏无羡开口：“是……魏兄？”语气里含着几分惊疑。
魏无羡瞥了他一眼，敷衍地点点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聂怀桑站在魏无羡身边，整理自己刚刚挤过来时有些杂乱的外表，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蓝家那个不是完全的夷陵老祖啊，当初倒是让江兄受伤不轻……”
听此，魏无羡的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黑色的眼眸深邃冰冷，蕴含敌意，“这是我跟阿澄的事，与聂宗主无关。”
聂怀桑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不解道：“怎么会跟我无关呢？江兄是我好友，我自然要关心他身边是否有暗藏的威胁……比如，那些背叛他、离弃他的故人。”
魏无羡皮笑肉不笑：“那我这个做师兄的，真是多谢聂兄关心阿澄了。”
“师兄？哎呀，魏兄不是早就叛出江家了吗？既然已非江氏弟子，又是哪门子的师兄呢？”
魏无羡怒意上涌：“你！……”
聂怀桑礼貌地微笑，眼神却鄙夷不屑，忽而一个转身，看向已经走回来的江澄，“江兄，说完了？可是有什么事？”语气又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的温和。
魏无羡见江澄回来，只能咬牙压下内心的愤怒，好一个聂怀桑，真是变化良多啊！当初真是小看了他，话里藏刀，刀刀戳心！
江澄：“走吧。”
“去何处？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不少有趣的摊子，不如我们去逛逛？”聂怀桑含笑问道。
江澄摇摇头：“我让弟子在虞氏游船上寻一个安静的房间，有些事要跟他谈。”
他下巴一抬，示意魏无羡的方向，“怀桑，抱歉，恐怕不能陪你逛了，以后有机会再补回来。”
聂怀桑见到魏无羡亮起来的眼睛，内心不忿，试探道：“不知道江兄所谈之事，是机密吗？”
见江澄皱起眉思索，他继续装可怜，“若是机密，我可以在别的地方等江兄谈完的。毕竟这灯会也算独一次了，而且我也对城里情况不熟悉，还是想要跟江兄一起游玩的……”
江澄想了想，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自己跟魏无羡聊完后会不会有心情继续逛，万一阿娘的复生也有什么隐藏的代价，他是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了，恐怕会立刻赶回眉山，去问一个答案。
魏无羡见两人谈话，心里很是苦涩，但他对江澄极为了解，从刚刚受伤江澄的神色来看，他差不多推测出了江澄将要跟自己谈的话题，也猜出了江澄的担忧。
于是，魏无羡上前两步，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放松：“阿澄，我知道你要跟我聊什么，你放心，没有你心里想的那种情况，我刚刚……我不一样的。”
江澄看过来，魏无羡做出一个欢快的表情，点点头肯定他的想法，却透出几分勉强刻意。
江澄想，有时候，我恨死了跟魏无羡这份默契，让他轻易就能猜出我的想法，可是真正该理解我、懂我的时候，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又去了哪里呢？算了，不重要了……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船上也有一些游戏，你可以先去试试，等谈完了，我去找你。”江澄对聂怀桑道。
聂怀桑很高兴地点点头，跟江澄一起向另一处湖边走去，时不时交谈几句，言笑晏晏。
魏无羡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幽深。
虽然很愤怒，很不甘，很心痛，但这是我该承受的……
而且，阿澄，你似乎没有发现，你又一次下意识相信了我的话。但是我绝不会再欺骗你了，以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用余生去遵守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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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相信那句云梦双杰的誓言，魏无羡是真心的。
只是少年们都太年轻了，不明白一句关乎一生的誓言，重量有多大，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肩负得起。真心是真的，能力不够、意志不坚也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