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荣耀+坏妈妈（三十二）

对于雾柔要嫁给周汝正这件事，河道英和方渗识是极其不情愿的。

他们都曾无数次幻想过雾柔穿着白色的婚纱朝着自己走来的场景，完全没想到，这个场景终于实现了，而他们却只是旁观者。

可是，即使再不愿意，他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宝宝啊，我以后就靠你了。”

河道英和方渗识看着孩子的笑脸，心里面酸酸的。

这是雾柔给他们的礼物啊，孩子的脸上，有他们的影子。

“你妈妈真的太狠心了，就这么抛下爸爸不管了。”

“所以，宝宝你要快快长大，咱们爷俩以后一起去缠着妈妈，看她还想逃避我，对不对呀。”

孩子被他们逗的咯咯笑了起来，惹得河道英和方渗识更加亲个不停。

在他们的联手之下，宋友壁的公司已经破产了。

那个曾经利用自己的权利害死了英顺丈夫、还嘲笑他们像猪一样低贱的人，现在也不得不像这些他看不起的人那样，过着更加悲惨的生活。

而另一个仇人吴太秀，他犯罪的证据也被发现了。

秦英顺在收拾儿子强豪给自己留下的信时，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奥秘。

“妈妈，我的心一直留在我们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崔强豪在出车祸前留下了一封信，现在看来，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是在交代些什么一样。

灵光乍现，英顺拿下了她们一家的全家福，并且在相框的背后找到了吴太秀的证据。

原本就因为桃色丑闻深陷漩涡的吴太秀，这下更加头疼了。

可是，与宋友壁不一样，吴太秀在做国会议员期间，到底是掌握了不少权力，如果任由他到处周旋，或许还真有可能让他逃脱。

就在雾柔担心的时候，一则新闻宣告了吴太秀的结局。

“据最新报道，国会议员吴太秀继性丑闻和贿赂传闻后一直深陷泥潭，就在今天，吴太秀因出车祸当场死亡…”

见大仇终于得报，英顺激动极了，她丈夫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雾柔也很高兴，但为了安慰大喜大悲之下情绪激动的母亲，便匆匆关掉了电视机。

她没有听到后面的新闻。

“据悉，肇事者为男性，经查该司机叫做孙明悟，两人均当场死亡…”

雾柔一直以为孙明悟已经消失了，可事实上，他并没有离开。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雾柔，独自一人为她的生产默默祈祷、为她终于有了好的归宿而喜悦。

所以，孙明悟知道了雾柔的担忧。

“雾柔，你永远不会原谅哥哥了，对吧。”

从前，孙明悟无比想要脱离这个哥哥的假身份，可是直到看见雾柔面对自己的漠然模样，他才发现，比起不能光明正大地吐露爱意，他宁愿以哥哥的身份存在。

这样，至少、至少他还能陪在她身边。

孙明悟呆呆地看着那枚彩色小泥人，看了很久很久。

原本他的人生就是充满了灰暗的，就好像生来便是为了感受自己的贫穷与卑贱，卑躬屈膝地被呼来喝去，只为了获得那些傲慢有钱人的一点施舍。

可是，自从捡到了雾柔之后，他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是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也不是狼狈不堪地向上爬啊。”

“原来，上天已经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送到我身边了。”

“是我、是我…亲手做出的事，把她推开了。”

孙明悟忽然想起了从前尹素熙对自己说的话，她说，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就像…

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因为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他扣下扳机。

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

后来他30岁或者更老，走在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

他停下来回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直到今日，孙明悟终于明白。

少年时做过的事，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成年之时，才会展现出它的威力。

他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房间，里面仿佛还能听见雾柔的笑声，她在笑着、闹着，她扑上来说道：“哥哥——”

全是幻觉。

在孙明悟面前的，只有一个小泥人静默伫立着，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孙明悟好好地赚钱、对父母的态度也变得孝顺极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要重新生活了。

可是，在他把所有的积蓄都留给父母，告诉弟弟要好好生活之后，孙明悟离开了，不知去向。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只有孙明悟自己知道，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把这枚小泥人紧紧握在手中，亲了亲它，塞到了自己怀中，最后看了它一眼。

然后，看到前方属于吴太秀的车，孙明悟踩下了油门——

妹妹。

雾柔。

我的…爱人。

有你留下的小泥人陪我，我不会再寂寞了。

*

作者有话说：关于空枪的这段话出自一位读者给《想念史铁生》写的书评，真的很有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