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74

白羽金冠雕毛球飞来，相柳抱着束玉跃上雕背，驾驭白雕返回清水镇

束玉有些疲惫了，便紧紧地抱住毛球的脖子，对相柳小声道

束玉：“我小憩一会儿”

束玉：“到了叫我”

相柳坐在白雕背上，凝望着云海翻滚，面沉如水，无忧无喜

很久后，他看向好梦正酣的束玉，手慢慢地贴在了自己心口，唇角微微地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

解了轩的蛊，束玉的心事了去

等闲了下来，束玉才想起忘记问相柳上次射杀轩的是不是涂山璟的未婚妻

如果是防风意映，那么为什么她会帮相柳射杀轩？

难道防风氏和辰荣义军有关系？

还是其实是相柳帮防风意映？

相柳不是说过他闲暇时会做做杀手吗？

束玉左思右想，琢磨了好几天都不思其解

几天之后，他忽然想通了

反正轩已经走了，不管是不是防风意映射杀他，都没有意义

何况那些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恩恩怨怨，根本不是束玉所能理解的，只要肯定不是涂山璟想杀轩就行

束玉把所有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继续过自己自在的生活

——

这天，束玉同小六静静在树下躺在榻上乘凉

涂山璟从后院的院门进来时，小六正躺在屋檐下的竹榻上，边挥舞着蒲扇，边不停地叫唤

玟小六：“好热，好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十七走到榻前，把一串靛蓝色的冰晶风铃挂到屋檐下

霎时间，丝丝凉意从空中笼罩下来，炎热消散

小六打趣地看着十七，笑呵呵道

玟小六：“哟，这不是涂山公子大驾光临寒舍嘛！”

十七微微点头，从进来后眼神就一直放在束玉身上，束玉不开口说话，他也不说话

呆了一会儿，小六觉得自己在这里是自讨没趣，便找了借口进去睡觉了

十七坐在榻旁，看着束玉神情变幻

束玉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不自在，于是坐了起来，淡漠道

束玉：“公子怎么还不离开青丘？”

十七凝视着束玉，温和出声

叶十七：“你在这里，我不离开”

束玉：“……”

随后，束玉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眯起眼，目光一转

束玉：“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那就离开这里吧，离开清水镇，回青丘去”

束玉：“还有，您是青丘公子涂山璟，不是回春堂的叶十七，请别忘了您的身份，别与我们这样的俗人染上关系”

十七垂下了眼眸，唇紧紧地抿着

束玉非常熟悉他这样的姿势，再也没法说下去了，于是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半晌后，十七的声音幽幽传来

叶十七：“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被净思欺负时宁折不弯坚强不屈的模样一直烙印在我的心头，后来渐渐相处，慢慢被你吸引，我才发现真正的屈鹤究竟是怎么样的，她勇敢、善良、坚强”

叶十七：“在药灵镇的那段时光，是我长那么大以来最快乐自在的时候，在青丘我每日必须想着怎么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让母亲和奶奶失望……可遇见了你，和你一起下棋、一起弹琴吹笛合奏…我才发现，原来涂山璟的人生也是有彩色的”

叶十七：“但知道你死后，我的世界仿佛又再一次陷入了一片灰暗，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

叶十七：“我们再次相遇时，你救了伤痕累累的我…你轻柔地帮我清理伤口，细致地帮我洗头，耐心地喂我吃药吃饭，体贴地为我擦洗身体”

叶十七：“你怕我疼痛，和我说话；怕我难堪，给我讲笑话；怕我放弃，给我描绘美丽的景色；怕我孤单，给我讲你眼中的趣事”

叶十七：“你不仅医治了我的身躯，还再次救活了我的心…你永远无法想象，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叶十七，可我不得不是涂山璟，为此，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叶十七：“我知道你恨涂山璟，恨他一百年前负了你……在姨母逝去你最伤心的时候，却无人可依；在被郑氏公子当街欺辱时，却无人保护；在被众人诬陷偷盗处罚时，却无人撑腰”

叶十七：“因此，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来见你……可是，我不敢离开，我好不容易知道你还活着，而且就在我身边”

叶十七：“你有了弟弟束淮，有了小六老木串子麻子这些回春堂的家人，你对他们坦诚相待，可我知道，你的心还是没有落下来，所以你还是在准备抛下一切，继续流浪”

叶十七：“我怕我稍微一转身，回头时，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十七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气息有些沉重，他沉默地看着束玉，束玉一直没有回头

他站起来，默默地走了

待十七离开后，束玉呆呆地坐在树下，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思念

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

束玉轻轻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捂起脸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