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52)

“我记得啊。”段柏文把尾音拖的很长，月光漫进了眼眶。

洛织愣了。

记得，这座桥过去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曾经是他们的小学。

那时候，马路很宽，人也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一大清早的都是送孩子上学的，桥上还有不少摆摊卖菜的农民，热闹极了。

那时候，天很蓝，水也清，车马很慢，时间也就慢下来了。

那时候，洛爸还只是一个工地上的普通建筑工人，忙得很，家里都是洛妈照顾，洛妈那会儿给人做杂工，什么都做，偶尔自己摆个摊卖点小玩意儿。

早上送两个孩子上学，到了桥下差不多快八点了，段柏文担心洛妈因为他俩而耽误工作总是说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由他带弟弟走就好。

所以啊，洛妈一走，段柏文总会牵起洛织的小手，带他走过那段路，走过小学的五年，日复一日，从没有怨言。

他手心的温度他最清楚。

然而洛织小时候可皮了，一有不顺心的事就闹脾气，记得最深的一次是，班上一个新来的老师特别偏心，对好学生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特别好，对别的就很恶劣了。

洛织不满那老师训自己，一个人逃了半天的课，躲这里来了。

说着说着，段柏文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会儿天黑了，我来找你，看到你一个人蹲地上，用树枝画圈圈骂老师呢。”

洛织压根不把那些事放心上，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说:“如果你是来带我回去的，那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回去。”

段柏文瞥过来:“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哦。”

“我知道……”

洛织闷闷不乐地垂下了视线。

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就把自己搞了一身伤，回去怎么交代啊。

“我还没问你呢。”段柏文突然道。

“……”

洛织怔怔看向他。

他问他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他没作任何反应，段柏文也就猜出来了，又问他和谁打的。

这回洛织开口了:“还不是他们。”

段柏文:“烧烤摊那次?”

洛织嗯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看，段柏文想了一下说:“我倒是想问一下……”

“什么?”

“为什么打架还要脱衣服呢。”两小时前，段柏文接到洛妈的电话，洛妈吩咐他去接弟弟一起来吃饭，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到了他打工的那家店，发现已经打烊了，没办法，他只好打道回府，路上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路过熟悉的巷子时听到那边有人打架，就过去看看，当时那场架已经结束了，那些人一个个都回去了，就剩洛织一个人。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灯光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明很惨，但那家伙眼睛里仍扑腾着火苗，不服输的火苗。

他拽起脏兮兮的衣服还有木棍狼狈地走了，他也跟踪到了这里。

“当时他们人那么多……”

“我、我就给自己涨涨士气。”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勉强能说服人的理由来。

很快，他脸上的骄傲与不屈统统落下，像个知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说:“我就这样回去，我妈她肯定又要说我了，我不想让她操心了。”

段柏文听后叹了口气:“那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没想到，小家伙点头了。

“……”

洛织也不管他，继续在河里洗起了衣服，借着月光，河水泛起了青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