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102)

“决定了么。”十分钟前，在听闻林楠改变主意的时候，洛织还有些歧义，但现在想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林楠也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仍然点了头:“嗯……”

晚风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眺望着远方，那不明朗的山脉，说:“决定了就去做吧，不后悔。”

“你没怪我？”

洛织头偏过来:“为什么要怪你？”

林楠垂眸道:“我说过你不在，我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而现在……”

“又决定离开她，去一个远方拼搏，也不知归期，不知后果。”

说实话，洛织的确怪罪过，但林楠是个怎样的人，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洛秀秀如今变成这样，还拖了个不该出生的自己，他却从未有过怨言，那是怎样一个境界，恐怕这辈子他都达不到。

“你是成年人，”洛织说:“你做什么事都有想法，有顾虑，不会随心所欲，我知道。况且，谁愿意一辈子逗留在一片没有出路的地方呢。”

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摆脱现在贫穷的处境。

林楠听了低笑一声，并叹了口气，心里涌起的不止期待:“其实今天我想向她求婚的，呵，忘记第几回求婚了……”

洛织微微怔住，他是个十分执着，执着到有点“钻牛角尖”的男人，打从他记事起，他基本每年都会向她求一次婚。

但结局都以失败告终，——洛秀秀为了这个孩子，犹豫了很久，终究是没能答应他的要求。她想放他一条生路，让他重新去找个女人，有个完美的家庭，生个属于自己的小孩。

她不想耽误他的前途，他明白，但她也许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脱了世俗，何况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从洛织降生开始，他就真的担负起做父亲的责任。

他知道外人会怎么看，他从没在乎过他们，这辈子就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那枚戒指，过了十几年，早已泛了旧，但每次看到它，它还是和最初时一样，一样的闪耀动人。

洛织知道，他还会继续等下去，直到她同意，直到……

“但现在想想，”林楠说:“现在的我还不够优秀，不够出色，单靠这间不起眼的小药铺维持了二十多年，没出路，没未来。”

说到这里，他恨自己，自己的固执让希望泯灭在摇篮里，如果能再年轻二十几年，他宁愿背井离乡去打拼、去奋斗，或许现在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所以你才决定这次和我们一起回去，找份工作？”洛织心里也明白，面前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复杂的心情。

林楠肯定地点点头，咬紧后槽牙:“嗯。”

“哈哈！”洛织蓦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

“……”

洛织仿佛释然了，看着他用一种社会人士的成熟口气说:“真有种，我欣赏你。”

“你……真的不怪我？”林楠心里打晃，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怪我出尔反尔？不怪我自私？”

洛织看似认真的想了想:“怪。”

林楠怔住。

洛织:“既然你能想到你这样做会给旁人带来怎样的想法，那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呢，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

往后的所有苦所有痛都是在为心中的理想而打下基石。

何尝不可呢，总比在原地等死要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