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他好像是病了
朱能纠结着要不要吃饭，但想着十公主长期跟独闇在一起，和这段时间他一直跟踪，也没见着独闇有什么出格的行径，应该是无大碍的，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等他吃下，独闇也帮他把身上的麻绳解开完了。
朱能站起，拍拍衣尘，还是有点没力气，疑惑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朱将军，军人职责乃是在沙场征战，而不是偷摸杀个布衣，你怀才不遇，不知独闇能否有幸引荐呐？”
“引荐于何人？”
“燕王，到时候您就可以继续镇守北方，守卫边疆，展宏图之志，和实现自身价值。”
“不用了，多谢好意。”朱能拱手，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也更是看不上。
对于朱能的直接拒绝，独闇非但不失落，心头反而更加欣赏，毕竟真正的军人，怎么可能朝秦暮楚呢？
独闇甩甩衣袖：“那将军就请自便吧。”
朱能心下真的奇怪，他的本意是要来刺杀的，却反被抓，现在又被放，他真的搞不懂独闇这是弄的哪一出？
但自己虽然刚吃下解药，体力却是还没完全恢复，此时若使用武力，不见得就是独闇的对手，再说这四合院中还有十公主和宫女太监们儿，他不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想了想，朱能还是决定先走。
独闇跟出来，看着朱能正往大门口走的背影，思量了一阵儿。朱能虽然年龄尚小，但勇猛却是早有传言。但凡这几日的追杀过程中，朱能使用上战场上的武力，自己也绝对不会活到现在的。朱能现在虽然只是一名千户，但早晚会成气候，如果能为燕王镇守北方所用，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再来，朱元璋已经抽走了蓝玉的张玉，如果自己再抽走朱能，那么对于蓝玉来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更是对蓝玉的势力挨个瓦解。而对燕王来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是好事。
十公主一脸不安地跟过来：“你怎么能放他走呢？他是来刺杀你的。”
“蓝大都督想杀的人，一次不成，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的，何必呢？”
“可是……”
“没事。”独闇宽慰地拍怕十公主的肩，进去逗保儿了。
十公主想来也是，蓝玉是怕朱棣抢了朱标的风头，才去给她父皇惑言说要灭了独闇的。一次不成，肯定就有第二次，长此躲避打打杀杀总归不是个办法，何不就借此机会，先收了一个蓝玉的人再说呢。
晚上，独闇给保儿喂饭。
经过保儿的一场大病再转好，独闇也彷佛是起死回生了一趟一样，十公主倒也慢慢地不再担心了。昨夜经过绑来了朱能，她一夜都未睡好觉，所以饭后，就早早的休息去了。
独闇把保儿哄睡后，又摸着夜黑，一个人上了妙智庵。
可谓是旧故里草木深啊，独闇再度游走在其中。指尖触碰着滋生的野草，他身子突然变得孱弱，脸色开始颓废，好像是病了。
走了会儿，独闇在野草丛中坐下，盘着腿，望着漆黑的夜。
“独闇，我想吃肉。”
“我要吃肉啊。”
“胭脂、零食，我都要啊。”
那些个撒娇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响，独闇苦笑，笑着笑着，脸上不自觉滑下泪来。心头有个声音在责怪：你怎么就没有趁她还在这里的时候，多给她吃一点？多给她买一点？
“那日，你是否有看见，天空，出现过一束强光？”
“有。”
有！有！
“独闇，距离小时候见到你，我那里的时间，其实才过去十天。”
“徐贲，我不敢保证，她下次来了，我还能活着。”
声音还是挥之不去，独闇捧住脸，他好像真的是病了，前一秒还在思考朝廷政事，阴谋诡计，下一秒就被这思念剃刮了骨头，满身都是萎靡和痛苦。
还有徐贲、张羽……
悔恨和罪孽跟着思念全都蜂拥而至，独闇终是忍不住，放肆自己地痛快哭起来。
簌簌哭泣中，突然一个猝不及防的巴掌声音响起，接着又是一巴掌，又是一巴掌，左右两手反复扇着，打着，杂草中的那个男人，他好像又是疯了，要与自己反目一样。
周遭的野草恣意飘摇，几乎是将他的整个身子覆盖。他去年在这铺下的那些厚厚的杂草，早已经过风吹日晒，凌乱飘散，干化消失，无影无踪，唯有这意外野生的丛林茂密徜徉。事情，往往越是有心，越不能如意。
夜渐渐入深，周遭所有，也开始慢慢的安静下来。独闇擦一把泪水，耳后却又出现了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旋风的声音。
但是这次，利箭没有伤害他，而是插在他的脚面前。随即脖子一抹冰凉，一道亮光闪动，一个抱歉的声音冲他说道：“军命难违。”那个声音说着，身子走上来，站在他的正对面。
“呵。”独闇凄笑，眼角掉下一滴泪，手一把抓到锋利的剑刃上：“那你就杀了我吧！”
说着把剑往前猛烈一抓，尖锐的剑锋，就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里面。
“喂！”朱能愣神了，但是上过一次当，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正要上前去检查独闇的胸口是否有血迹时，旁侧却响起了一个疾速的有人跑路的声音，便立马将手中剑抽回来。
独闇被痛感弄得咳嗽，吐了一口血。朱能在这时间也看到了，独闇的白色衣服上，浸出来一股红色。
这次竟然是真的？朱能一下子不知怎么了，面色竟生出了一种惭愧，但是旁侧那个疾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能只能先走。
“先生？先生？”另一个黑衣人将倒地的独闇扶起，掌心紧摁在他的伤口上，说道：“先生，末将张玉，受燕王所托，前来搭救。”
独闇嘴角带着血丝：“张玉？”
“是末将，燕王随后便来，还有燕王让末将转告您，施寻姑娘，在北平。”
“北平？”
“对，她会随燕王一同前来常州。”
“她，在北平？”
“北平！”
独闇不说话了，身心像是被什么封印了一样，动弹不得。静默一会儿，独闇脸庞望向黑空，突然一串“呵呵嗯嗯哈哈”的笑声随着血液出口。那串笑声有点荒诞不羁、又有点喜极而泣、又有点像是神经病，反正绵绵不绝、悠悠荡荡，飘向了辽远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