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谈和无望
北平燕府。
独闇走向房间，边走边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坐在桌子前的平安。平安一身朴素的白衣裳，手里捏着脖子上的青丝囊看，整个人帅气朝气，但无限疲惫。
“昨夜到的？”独闇进去，挨着坐下，口吻平静地说。
有好些年了，他们没有好生坐在一起过。这二十年来父子俩都是隐姓埋名，效忠两方。此时好不容易相聚，独闇虽竭力让自己平静，但看着平安的眼神还是有忍不住的怅然若失。
平安没吱声，放下青丝囊，挪挪身子，不正面相对。
独闇看着他的后脑勺：“娘亲呢？”
平安默了半晌：“她，没回来。”
“为什么？”
“她说她还有事，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平安说的轻飘淡然，仍是背对着独闇：“但我不喜欢反骨，更不喜欢反骨还自诩良木，我不会跟你们为伍的。”
“你就在燕府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独闇没想到他会说出感恩的话，心下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顿了顿，又微有不安问：“娘亲，是不是要随燕王进京？”
“是，她说她想进京。”平安还是轻飘淡然，朱棣一路胜利如夺无人之地，施寻跟着他不会有危险的。
哪儿知话后，平安就明显感觉了背后的呼吸声离奇。扭过头，见独闇眼睛慌张地四下扫了一圈，然后一把站起，突然严厉冲他吼：“你为什么不让她一起回来？”
平安奇怪不语。
“你知道她进京是为什么吗？方孝孺，是她的亲人！”独闇掌心拍到桌子上，愤愤离去。
出门后直接唤来随行，一小队人马即刻就朝战场奔。
独闇不知道施寻一直担忧的事情是什么，他只知道方孝孺是施寻的亲人，施寻前两次来都是为了寻找这位亲人。
上次他跟施寻说，两军交战，只有你死我活，就是为了让施寻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虽然他知道，施寻这次来，是为了他，可是他却不断地对她冷落。马蹄声在尘土中叱咤，独闇脑中全是施寻每次失落的眼神，不由将马绳拽得更紧，胸中担忧如翻海奔腾。
……
南京明宫。
“打到家门了，有何计策啊？”朱允炆徘徊在殿廷之间，看着身边一群噤声不语的文武官员道。
前线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一向不懂得着急的他此刻终于忧心如焚了。
“啊？你们不是说区区燕地吗，我们可是全国啊，现在人家是直接打到宫门口了！”朱允炆在官员中来回走，面上很是不屑鄙夷。
平日里他们不是高声阔步，谈古论今的吗？怎么如今都拿不出个安邦救国之策了？
朱允炆忽然停住脚步：“宣方孝孺进宫！”
此时的方孝孺已经四十多岁，是文学博士，但宫内宫外的事，他一刻也未从心中放下过。到宫中，朱允炆一见到他就问有何计策？
方孝孺知道事急，所以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一番策略，略加思索后便说道：“割地谈和。”
“朱棣长驱直入，他会谈和？”
“这是缓兵之计。朱棣的旗号是清君侧，意指齐泰和黄子澄，我们需把齐泰和黄子澄罢免，朱棣便没了口实。同时再号召天下勤王，等待全国的援兵。”
“他来势汹汹，会给我们时间吗？”
“派十公主去谈和，他会见的。”
“十姑姑？”
“皇家内事，十公主从未许过夫家，背后无势力，她的身份最合适。”
倒也是，朱允炆踱步想了想后，听了方孝孺的建议。
不可不说方孝孺此计在当下是最好的，但他们不知道的一个因素是，此时沿江卫所已经有不少将士早已暗中投降了朱棣，江南的防守已经从内部先垮了下来。
所以朱棣怎么可能接受谈和延误战机呢？
所以十公主以使者身份到后，朱棣根本就不待见，随便东拉西扯几句家常后，就让她跟施寻会个面，反正她们也认识。
见到施寻，十公主难免一番惊讶，惊讶她二十年容颜不老之类的。
施寻打马虎过去，十公主也没有多问。施寻眉眼藏风月，素面透梨白，独闇本就一直喜欢她，不喜欢自己，此刻便就更让十公主觉得，施寻的出现，彷似给她这二十年的倾心独恋和等待，了结上一个否定的符号。
毕竟十公主她自己，三十好几了，那个十六岁的娇蛮小少女，已经成了妇女形象。虽身着华贵，气质雍容，但也盖不住古人自然的老气。
会面时候施寻也略显尴尬。毕竟以前十公主年龄小，不懂情事。毕竟以前施寻不知道她的心思，相处无忌。毕竟以前她不知道十公主许配给了哪户官家，现在知道了，原来十公主一直都深爱着独闇。
随便聊聊后，十公主就回房了。施寻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心生感叹，爱情啊，从古至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凉了两天后，十公主再次去帐中找朱棣。
她知道朱棣此时的心思都在帝位上，根本就不会接受割地谈和，也更不会跟她诉什么兄妹之情。便开门见山道：“南京城高池深，粮食充足，就算你率师渡江，朝廷不迎战，不下十日，你也要退。”
呵呵，高高在上坐着的朱棣用布擦抹着剑柄，漫不经心地嗤笑：“这就不用十妹你来操心了，早日回你的皇宫去，好好当你的公主。”
十公主急道：“你非要置朱允炆于死地不可？他是我们的侄儿啊！我以为我们从小在大哥的教导和庇护下长大，我们朱家的亲宗骨肉间，会跟别的王室不一样。”
“你少给我拿大哥说话！怎么着？谈和不成，你就要跟我诉家族情谊了吗？朱允炆他削我的时候，管过我这个皇叔的死活吗？”朱棣一把放下剑，猛地站起，鄙夷又愤恨：“我拿命护边疆，在北平兢兢业业，他朱允炆找不到我的把柄，就夺我兵权囚我孩儿，那个时候的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话了？”
“我……”
“哼，现在站出来，给我谈亲情，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在使什么计！缓兵之计啊，谁不知道吗？朝廷明面上罢黜齐泰黄子澄，实则是让他们暗地里招募兵马，到时候借助长江天堑，与之战于江上，是不是这样？”
“你……”
“来人！”朱棣根本不给十公主讲话的机会，门口进来两个卫士后，他通红的眼怒瞪着十公主：“把她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