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服

两日后,八月廿一,萧宏远率军抵达郢都城外,却未能与先锋大将范恨天会师。

  萧宏远用目光往左右四处寻找了一阵,不见行军痕迹,亦没有厮杀打斗过的血腥气味。他心下疑窦更甚,随即唤过身旁一名士卒,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

  “悄悄去城门四处看看,如有异常,速发信号。”

  可是没想到那作为斥候的士卒的身影一进入两侧的山林间时,便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了。

  敌国境内,倾巢出兵,长驱直入,后路无援,如此种种无一不使萧宏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恐惧。

  就在萧宏远准备拔剑出鞘时,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城门上的两个身影上。

  “景文宣?萧懿秋?”

  萧宏远不可思议的直直盯着身披银白色战甲,站在景文瑄身边的萧懿秋。正当他要出言质问萧懿秋时,景文瑄开口了:

  “萧公亲临郢都城外,文瑄怎敢不来迎候?哦,对了,萧公,我这里有个人,你可认得?”

  景文瑄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的士兵将人带了上来。

  萧宏远听景文瑄话意奇怪,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定睛再看城墙之上时,见范恨天被绳子五花大绑得动弹不得。

  萧宏远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他的脸被气得渐渐扭曲了,他挥剑喝道:

  “进攻!”

  一时间,埋伏在树林中的楚军一跃而出,以两倍之精良兵力将梁军团团围住,剑指萧宏远。

  当萧宏远望向身后大军时,却见自己的部队竟已成倒戈之势,便再也抑制不住怒火道:

  “好啊!临阵倒戈?你们是要造反吗?”

  “我们只是不想再有战争了!我们不想再打仗了!”

  听到是自己的子民士兵们这样和自己说话,萧宏远气极反笑,骑着马一步步的走近他们,踏过他们放在地上的长戈短剑,猛地抬手挥剑狠狠地向士兵们刺去,萧宏远看着自己所过之处、剑锋所指之下无人生还,同时恨恨道:

  “好,朕成全你们!你们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站在城墙上亲眼目睹萧宏远屠杀自己士兵的萧懿秋再也看不下去他如此行径了。她便再也顾不得危险,一个口哨唤出了自己的战马,飞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她的身影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萧懿秋纵马直向萧宏远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萧宏远手中那柄满是自己子民鲜血的长剑,反手用自己的剑鞘将萧宏远击落下马。

  萧懿秋护在士兵们前方。

  士兵们见肃秋公主护佑自己,纷纷跪地谢恩道:

  “卑职谢过肃秋公主!”

  “我大梁男儿膝下有黄金,生当为国而战,百死不悔!如今你们为了这样一个军用暴戾的君主而丢了性命,本公主尚怜悯之。若为此就跪地求饶,毫无血性,休怪本公主弃之不顾!”

  士兵们听罢速速起身,定定的站在原地,答道:

  “卑职听凭公主殿下差遣,愿为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萧宏远此时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随意拾起地上的一把短剑,剑锋直指萧懿秋,连连冷笑道:

  “没想到,你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

  “萧懿秋你好歹也曾是我大梁的嫡公主,是我大梁三军的统帅!生死有命,你若有种,就与我在此决一死战!”

  萧懿秋高头大马,似看可怜虫一般看着萧宏远,淡淡道:

  “皇兄,一味的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我不会杀了你的,因为你已经不值得了。

  “来人,将萧宏远押入城中,关进天牢,听凭陛下处置!”

  萧懿秋话音刚落,大楚的士兵箭步上前合力降伏住死命挣扎嘶喊的萧宏远。

  “萧懿秋!景文瑄!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啊!”

  就在此时,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了,韩柏渝身着一身肃净的大梁官服,一步一步的走出城门。

  萧懿秋远远的见韩柏渝面色有些苍白,唇色乌青,察觉到异样的萧懿秋赶忙上前搀扶住韩柏渝,问道:

  “先生,您怎么来了?您没事吧?”

  韩柏渝轻轻放下萧懿秋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忽然,韩柏渝脚下一软,紧接着一个踉跄过后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再也无力起身。

  萧宏远几乎不可思议的盯着韩柏渝,质问道:

  “你是朕的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背叛朕?为什么?为什么?啊!”

  萧懿秋慌忙的想要扶起韩柏渝,却再次被他拒绝。韩柏渝对着萧宏远深深的叩拜道:

  “陛下,臣自知愧对陛下,愧对大梁,更愧对历代先帝。不必陛下动手,臣韩柏渝今日特来拜别陛下!臣先行一步,去先帝面前请罪……”

  韩柏渝话未说完,便觉心口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倏”的一声栽倒在地。

  萧懿秋见状立即扑了过去,紧紧抱起韩柏渝,替他抹去嘴角涌出的黑色的血,哭着道:

  “先生,先生!您怎么这么傻啊?懿秋答应过您,要让您余生平安无虞。您这样真的值得吗?”

  韩柏渝躺在萧懿秋的怀抱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

  “公主……殿下,臣……臣为国……而……而死……心甘……情愿!臣……去矣……公主……殿下……珍……重!”

  说完这一番遗言,韩柏渝便断了气息。

  “先生,先生!先生!啊!”

  萧懿秋眼睁睁的看着韩柏渝在自己怀里死去,感受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使她痛不欲生!

  萧宏远显然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他崩溃的大吼着:

  “朕尚在此,没有朕的旨意,他怎么敢死!”

  萧懿秋哭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眼泪,再也哭不出来了。她轻轻地将韩柏渝的遗骨放平,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般漫无目的的向城门内走去。

  哀莫大于心死。

  景文瑄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完了萧宏远着一出好戏,转身收兵。走下城墙的他,拉住萧懿秋得手臂,劝道:

  “其实,有些事情,你可以成全他的。他毕竟曾是你的兄长。”

  萧懿秋看也不看景文瑄一眼,冷冷道:

  “我说了,我不会杀他的。他不值得如此轻易地去死!”

  说完,萧懿秋挣脱开景文瑄的手,向宫城走去了。

  “来人,将萧宏远押入天牢,单独关押。记得按时供应食水!”

  “是!”

  说着,便有士兵押着萧宏远走过景文瑄身边。

  “景文瑄!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你一步步把我引向你布好的天罗地网!”

  景文瑄静静的看着萧宏远绝望下得挣扎,平淡的劝道:

  “萧公还是省省力气吧。穷途末路了还这么暴躁,当心伤了自己!”

  说罢,景文瑄便收兵回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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