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观垂钓者
也许是垂钓枯坐太过无趣,景文宣似想起什么事,想开口问安睿王,却又怕高声惊了鱼儿 便只得轻声问道:
“对了,怎么不见徵商与你一起来啊?朕记得他以前最喜欢与你一起进宫啊。”
安睿王原本没打算好如何向景文宣开口,但听他问起徵商,就着话头答道:
“是,今日本该待徵商一起来给皇兄请安的。可今日一早她又变卦了,一个人出门,又没说去哪儿。哎,这丫头也不小了,这几年都玩疯了,也是该择个好人家约束约束了。”
景文宣转头注视着安睿王说这话时认真为女儿担心的样子。他虽素知安睿王早有此意,却又不便自己说出口。今日他说了倒是应了景文宣心中的想法。
景文宣长笑一声,答应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徵商刚回来的时候朕就有此意。那时朕只担心你和徵商不同意,就没有说出口。现在好了,你与朕不谋而合了。”
安睿王有些惊奇的看着景文宣,他从未将为女择婿心切表现出来,更从未说出口,景文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又转念一想,自己与皇兄关系亲近,常言道只弟莫若兄,皇兄能猜出来也不足为奇了。
安睿王也未多言,只高兴的谢恩道:
“哦?那臣弟现在此替徵商谢过皇兄了!”
景文宣摆摆手,继续道:
“哎,你先别急着谢。若朕看中的人你和徵商都满意了,再谢恩也不迟!”
安睿王愈发好奇,追问道:
“这么说来皇兄已经替徵商选好了?是哪位公子啊?”
景文宣笑着点点头,慢悠悠的道:
“当然。这个人你和徵商在宫宴上都是见过的,就是苏慕寒的高徒,今兵部尚书苏止离。”
安睿王的笑容渐渐变成惊讶的尴尬凝固在脸上,极不自然的答道:
“陛下,原来您知道徵商的心思啊!”
这时景文宣手中的鱼竿被池中的力量牵动了,他抬手用力将鱼竿从水中扬起,只见一条鲜活有力的鲤鱼口中死死咬着鱼饵被钓了上来。
景文宣开怀一笑,看向安睿王道:
“好大一条鱼啊!朕一会便叫御膳房做了,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安睿王缓了缓神色,忙笑着夸了一句:
“皇兄果然厉害!”
高兴过后,景文宣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安睿王了解景文宣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在亲近的人面前就变成了无声的倾诉。见他如此,安睿王正欲开口问他,景文宣却自己说出口了:
“其实,朕今日也有事想和你商量。眼看着晨儿一天天长大了,也该给他找个先生启蒙了。说来不怕五弟你笑话,朕虽为一国之君,麾下满朝文武,却不知这朝堂之上有何人德行,才学可堪东宫之师。”
安睿王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说不上话,便只能轻声宽慰道:
“陛下,小皇子刚满一岁有余,您现在为他寻启蒙良师,是否为时尚早啊?陛下春秋正盛,储君之事来日方长,您又何必如此着急啊?”
景文宣显得有些苍老的无力,叹道: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如今朕也身为人父,岂会不急?原本朕想将此事说与旁人商量,却又怕听得与你同样的话,或是一心只为自己算计。如今朕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身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孤家寡人。”
安睿王知道景文宣孤独的苦楚,他心里定是有了答案才如此急于验证,却落得个进退两难。于是安睿王再次安慰道:
“此事陛下只需遵从本心即可,旁的人怎么看便如同风霜雨雪,总会有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您又何必在意呢?”
从前无论皇亲国戚还是朝堂大臣,景文宣经常会用同样的话来劝解他们因流言蜚语带来的不悦。没想到如今这话倒叫安睿王又还给了自己。
景文宣未再多言,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欣慰的拍了拍安睿王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往别处去了。仿佛此时兄弟间的心手相牵,才得以缓解这云巅之上的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