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露端倪

楚文帝醒来后不过一天,便恢复了每日的朝会。

  这天下朝后,楚文帝把苏慕寒留下宣召到养元殿内,似是有要事商议。

  苏慕寒伴着楚文帝一路从常政殿走回了养元殿。这一路走时,君臣之间的对话只是简单的客套。

  苏慕寒跟在楚文帝身后恭敬道:

  “陛下大病初愈,怎么不多养几日?这要是再累着了,可就是臣等的大罪过了。”

  楚文帝却未曾回头,甚是不在意,朗声道:

  “不妨事的。倒是你啊,怎么也像那些个太医们似的,唠唠叨叨的。”

  苏慕寒一笑,带着哄逗意味的答道:

  “陛下,臣等这都是为陛下的御体着想啊,若是陛下想责罚臣等,那臣等甘愿受罚。”

  楚文帝停下脚步,回头嗤之以鼻道:

  “朕还不知道你们是替朕着想吗?倒是你啊,原以为是个实在的,怎么如今也这般油嘴滑舌?”

  苏慕寒也只是憨憨的赔笑着。

  到了养元殿后,楚文帝走到偏殿榻前坐下,回首面色凝重的对明诚等随侍内官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吧,朕和苏卿有要事商议。记住无朕指令任何人不得入殿!”

  明诚答道:

  “遵旨!”

  说完便带着左右宫人退出了殿外。

  随后,楚文帝指指阶下右侧的软垫,对苏慕寒说道:

  “坐吧。”

  苏慕寒行礼道:

  “谢陛下。”

  待苏慕寒坐下,楚文帝探身向前,离苏慕寒更加近了。

  苏慕寒一直在想,楚文帝病刚好就如此着急的恢复了朝会,现在又有什么事让他如此谨慎,需要摒退左右才肯讲,莫非和宁王有关?

  苏慕寒一边想一边探身侧耳恭听。

  楚文帝轻声道:

  “朕早就听闻文佟与欧阳唯歌有私情,还有了三个孩子。如今文佟已死,欧阳唯歌更是逃的无影无踪,至于那三个孩子,更是不知真假。所以朕想拜托苏卿帮朕找到这三个孩子,验一验他们的血脉,若是朕的皇孙们,就将他们带回宫。若不是便将他们送到朝臣们府上,让他们过的好些,以便将来为国所用。”

  苏慕寒最初听到时颇为震惊,之后他渐渐明白楚文帝之前的举动都是有原因的。也许早在他知道宁王和欧阳唯歌有孩子的事后,在他心里就认定那三个孩子就是自己的皇孙。

  苏慕寒抬眸看向楚文帝,轻声道:

  “陛下是想保住皇族血脉?”

  楚文帝表现出罕见的沧桑之态,叹息一声道:

  “他们的身世虽然隐晦些,但到底打着宗室的名义。朕是担心万一他们要是狗急跳墙,想要鱼死网破……”

  苏慕寒恭敬道:

  “臣遵旨。”

  随后苏慕寒又问道:

  “陛下既知宁王的孩子尚存于世,可曾有过线索,可曾派人寻找过吗?”

  楚文帝略感失望和无奈的摇摇头。

  苏慕寒微微颔首道:

  “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力追查。不过,臣还有一请求,望陛下恩准。”

  楚文帝慷慨一笑曰:

  “苏卿何必如此,说吧,朕一定满足。”

  苏慕寒恭敬又谨慎的说:

  “陛下,此事只靠臣一人暗访只怕有些困难,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调派些人手,事关皇家,旁人怕是难以信任。故而请陛下赐臣禁卫金令,以便不时之需。”

  楚文帝听罢苏慕寒的请求,开始有些迟疑,细细想来,也罢,这也是奉旨查案,再说就算他苏慕寒图谋不轨,禁卫军也不会让他得逞的。楚文帝这才答应了。

  苏慕寒见楚文帝并没有回应,不由心头一紧,不做声了。

  楚文帝唤来明诚耳语了几句,明诚便走了。当明诚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七尺长剑,剑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剑身一面刻着腾飞的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剑身上还纹饰以北斗七星,剑柄佩以明黄色流苏。

  这无疑让苏慕寒感到意外,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多疑的楚文帝竟会如此信任他,赐给自己如此之大的权力。

  待明诚持剑走进,楚文帝将它递到了苏慕寒手中,未等苏慕寒开口,楚文帝便道:

  “朕将此尚方宝剑赐你,在此期间你可执此剑随意调派官员,调令军队,拜托了!”

  苏慕寒看看手中的剑,抬眸再看楚文帝坚定的目光,便不再推脱,谢恩道:

  “臣谢陛下隆恩!”

  楚文帝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感欣慰的微笑道:

  “既如此,有劳苏卿了。”

  对坐无话后不久,苏慕寒起身行礼:

  “陛下大病初愈,还需好生休养,臣告退。”

  楚文帝准了请辞后,苏慕寒便片刻未敢耽搁就出了宫。

  苏慕寒在心里筹划了一番,对于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墨冰。

  墨冰以新的身份刚进入墨殊教不久,她现在还是个最外围的人,没办法接触到欧阳唯歌。再者现在彼此之间无法传递消息,若是被人察觉出他们往来密切就会打草惊蛇。

  另外,这也是楚文帝最想看到的。

  自从楚文帝交代了差事后,苏慕寒每日一下朝就急匆匆的消失了,连个人影都追不上,兵部的大事小情都交由他信得过的吴侍郎去打理了。

  而苏慕寒匆匆离开后,就是顺路在街上闲逛一阵子,买些东西回家,有果蔬或者就是一些杂书,首饰之类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这一天他匆匆离开皇宫,和往常一样在佯装街上闲逛,他走到一个卖挂件的小摊前,好奇的打量着摊子上的各式各样的吊坠挂件。

  摊主老板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乡下妇女,平时生意平平,来买东西的不过都是些寻常百姓或者小孩子,像苏慕寒如此打扮的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见,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老板娘不敢多想,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一块挂在最边上的玉佩上,立即殷勤道:

  “大人您可真是好眼力啊!我家官人是在宫里琢玉的匠人,时常从宫里捎出些新奇的玩意儿。这玩意儿啊,就是他新琢的,就被大人您看上了,这可真是我家官人和这玉的福气啊!”

  苏慕寒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老板娘献殷勤的话,他伸手将那玉佩拿在手中 ,触骨生凉,是一块成色极好的汉白玉,上面雕刻着如意双魑云龙纹,并用以明黄绸绳做流苏环饰。

  苏慕寒拿着玉佩在手里把玩了半晌,最后付了老板娘银子买走了这块玉佩。

  苏慕寒回到寒苑,坐在书案前看着那块玉佩,细细回想着老板娘的话。

  ‘时常从宫里捎出些新琢的小物件。’,这句话就是最大的漏洞。

  汉白玉原石由于其产量稀少,产地多于大楚西南边陲地区,故而产地的原石皆被大楚皇室垄断,由内庭司定量采买,运送至京城宫中。如此珍贵的玉石专供皇族用于装饰,而每一块玉石都要在内庭司登记造册,上呈皇帝再行雕琢,分赐皇室宗亲和功臣。

  如此珍贵的玉石,一定不会假以他人之手雕琢,因此宫中也有一些琢玉匠人,每一位都登记在册,在宫中每年新年与家人团聚一次,每当宫中有人员流动时,都要逐一搜身,登记名字,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私藏东西出宫。而这些匠人的家眷也都由内庭司的月例钱养着,大没有必要要靠买卖维持生计。

  另外,那块玉佩的样式一看就是皇族专有的,没听说皇族新添了子嗣,所以不可能是新雕的。

  想到此处,苏慕寒断定那个老板娘在说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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