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不想做野兽

不大的水塘里，鱼群在水中沸腾。

它们宛若疯了般，争着涌上去啃噬着水中漂浮着的少年。

少年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将整池水都染成了鲜红。

若是在平时，祭司会吩咐身旁跟来的兽人赶紧上前去捞人。

可一股堕落的气息氤氲在空气里，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腐臭味，让闻到的人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怎么回事？

他不是好了吗？

祭司躲在大树之后紧蹙着眉头，仔细打量漂浮在水面的少年。

没过多久，她便发现了不同。

少年攥紧双拳，浑身肌肉绷紧，仿佛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他白皙的皮肤上不断生出黑褐色鳞片，这是要兽化的表象。

然而刚生出的黑褐色鳞片又被白皙肌肤取代，这是要化作人形的迹象。

这情形矛盾至极！

少年现在就是人类的模样，他要是想兽化为何不是瞬间生出。

而是任由鳞片如同蚂蚁蚀骨般一点点往上爬？

可若是想要维持人形，他又何必生出鳞片，甚至都不是蛇族标准的半兽化——腰部以下化作蛇身。

而是身体各处诡异地浮现出蛇鳞？

祭司眉头皱得越发紧。

她扶着树的手忍不住五指用力，将指甲摁进树皮里。

她作为与神沟通的使者，自然能看到很多兽人看不见的场景。

她看到了一团黑雾围绕在少年四周，像是要透过身体的所有孔洞和伤口钻进少年身体里。

它似乎快要成功了。

难道巨蛇快要堕落了？

那这条帮助了卡瓦部落的蛇便留不得。

他很强，若是让他继续堕落，难保以后会伤害更多族人。

祭司正要吩咐人后退去找帮手来，一副让她至今记忆犹新并深感恐惧的画面出现了。

一条显然是完全兽化后才会出现的巨大蛇尾倏地窜出了水面。

少年恐惧地瞪着它，手指在扭动的蛇尾上抓挠着，不断挠出伤口，痛得蛇尾在水池里乱甩，将鲜血洒向了四周。

它跟少年的上半身完全不配套。

与其说它是少年的下半身，不如说是有人将少年插进了这根鲜活的，仿佛被人整齐截断的，断口还血肉模糊的粗壮蛇尾里。

马嘉祺：“滚——”

少年声音嘶哑地怒吼着。

马嘉祺：“滚开！我不要！我不要做野兽！我不是野兽！”

少年在水中挣扎，巨大蛇尾不断拍向四周的水岸，发出声声巨响。

这应该很疼，少年却仿佛因为剧痛清醒了一般。

他伸出手去，指尖插进了可能包裹着他双腿的肉里，用力将肉撕开了一条口子。

马嘉祺：“这不是我的身体！我不要！”

他撕裂了蛇尾，伤口颇深，能清楚看见里面的血肉与骨，却看不见他的下半身。

这只能说明，这条诡异的蛇尾就是他的下半身。

看到这一幕的少年彻底崩溃了。

他伸手进那道巨大的伤口里捞，不少血水和肉块被他捞出。

他一边疯了似的在伤口里面翻找，一边喃喃问道。

马嘉祺：“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让血肉翻得更开了些。

鲜血不断从他身体里涌出，围绕在他周围的黑雾依然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

它们钻了进去又诡异地钻了出来。

渐渐的，少年体力不支地向后仰倒，又沉入了鲜红色的水中，被发疯的鱼群团团包裹。

祭司松开了扶着树的手，转身离去。

她当时以为少年死定了，才没有继续观察。

再者，她是光明类神祇的使者，也没办法靠近少年，更不敢让族人涉险将显然失控的少年捞起。

她原打算是过两天再去给少年收尸的。

然而，两天之后，少年化作了巨蛇，完好无损地躺在水塘边的石坝上。

他身上没有任何疤痕，仿佛他从来没有亲手撕开过自己的皮肉。

祭司观察他的四周，没有发现丝毫堕落的气息。

她想了想，决定靠近巨蛇，将手覆盖在对方的皮肉上，通过接触感知状况。

为了让巨蛇同意触碰，她温柔笑道。

祭司（卡瓦）：“我想看看你的伤口，可以吗？”

兽人不会攻击任何部落的祭司，除非他已经堕落。

面前的巨蛇看起来并未堕落，但他避开了祭司的触碰，只眼神冷漠地看向祭司道。

马嘉祺：“不需要。”

马嘉祺：“你可以走了，就像你前两天做的那样。”

话落，明明是巨蛇在赶人，他却扭身钻入了水里，将自己藏进了再一次沸腾的鱼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