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恩怨
墨轻安靠近南宫瑾炎的客房,内心小激动。
许久未见到他们了,不知他可好?
靠近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人说话,墨轻安不由得驻足……
暮桓:殿下,今日是凌烈的尾七,我替殿下下山,与凌寒一道去祭拜他。
暮桓:再给其他身故的弟兄们烧点纸钱。
南宫瑾炎(宁王):好,早去早回。
凌寒:陆少期、贺青衣,殿下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陆少期:你们放心去吧,替我们向故去的弟兄们表达哀悼。
凌寒:一定。
南宫瑾炎(宁王):贺青衣,故去的弟兄们家里人抚恤都要丰厚。
贺青衣:是,殿下,您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墨轻安:(头七……尾七?那不是被追杀的那一日吗?凌烈他……不在世了?)
她与凌烈之间只有短短的那么一次对话,却对他印象深刻。
听到他过世的消息,内心也不免悲痛。
晃神间,暮桓与另一人从屋内出来,墨轻安见到他一脸吃惊……
眼前之人不就是凌烈么?他们怎么说凌烈死了?
暮桓:轻安姑娘,你来了呀,殿下念叨你许久了,你赶紧进去吧。
墨轻安:(他才不会念叨我呢,暮桓又睁眼说瞎话。)
墨轻安:暮桓,他是……
暮桓:他是凌寒,凌烈已经去世了,他们两个是兄弟。
凌寒:凌寒听说过轻安姑娘。
墨轻安:(奇怪,明明有兄弟凌烈为何说自己没有亲人?)
墨轻安:不必客气。
暮桓:轻安姑娘,我们先下山了,殿下就拜托你照顾了。
墨轻安: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暮桓:回来估计得天黑了。
墨轻安:哦,好,那你们下山当心。
一个多月没见,再见恍如隔世。
墨轻安站在门口,在南宫瑾炎眼中的墨轻安宛若迎着一种别样的光,温柔而又耀眼。
他怔怔的望着她,眼中多了分激动……转而又将情绪压下。
南宫瑾炎(宁王):他治好你了?
墨轻安大大咧咧走了进去,将南宫瑾炎推至火盆旁烤火。
墨轻安:没有,哪那么容易,师父说我能活一日是一日。
南宫瑾炎暗暗垂眸,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静默了良久……
贺青衣与陆少期默默告退,只留他们二人在屋内。
南宫瑾炎(宁王):他也治不好你吗?那你怎么还活着?
墨轻安:治不好不代表我得立即上天啊。
南宫瑾炎(宁王):……
屋外。
贺青衣:听听他怎么说话的……
陆少期:非礼勿听,你别多管闲事了。
贺青衣:啧,你懂什么?殿下只会将事情搞砸。
贺青衣:他要是搞砸了,还得我进去救场。
陆少期:你总不能替他用膳如厕,瞎操什么心。
陆少期:即便搞砸了,他也得自己学着收拾不是吗?
陆少期:你这样做一点用处都没有。
陆少期推着贺青衣离开了此地。
南宫瑾炎撇开眼,盯着窗外的落雪,空洞无期的寂寞大概就是他的后半生了吧。
手脚俱废的后半生,依然不能换来她活下来……
他闭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南宫瑾炎(宁王):你还有多长时间?
墨轻安:不知道,师父帮我压制着毒性。
墨轻安:每隔几日就得换药,目前暂无法子根治,但他还在想办法。
南宫瑾炎(宁王):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墨轻安:你或许不明白。
墨轻安:原本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大哭一场,十分舍不得。
墨轻安:结果你来给我送药,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墨轻安:可是后来夜刹罗死了,我又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墨轻安:但再后来找到了容洵神医,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墨轻安:但是找到他,我发现还是有可能活不下去……
说着说着墨轻安不由得哈哈大笑,兜兜转转几次大起大落,惊心动魄。
南宫瑾炎蹙眉盯着墨轻安,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墨轻安:反复几次之后,我已经看开了。
墨轻安:一次次带着希望,总归还要一次次的失望。
墨轻安:不如随遇而安,能活一日是一日吧。
火盆里炭火通红,却没有烟,墨轻安盯着火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而她不找话说,南宫瑾炎便也不知该说什么,屋内静的可怕……
墨轻安:你……真的不愿意让师父治你?
南宫瑾炎(宁王):你说呢?
墨轻安:我觉得你是嘴硬,谁不想站起来?
南宫瑾炎(宁王):……
墨轻安将小板凳刻意挪到他的身侧,触手可及之地,显得亲密无间。
墨轻安:你到底想不想治啊?
南宫瑾炎(宁王):哼!
墨轻安:承认就这么难?
南宫瑾炎并不想理墨轻安,怎奈他也无法离开,只得干坐着。
墨轻安:你自己都不想放下骄傲,我这个旁人替你急什么?
墨轻安:你若不想治,不去努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墨轻安:后半辈子想清楚了。
南宫瑾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墨轻安心中不免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惜字如金。
墨轻安:你就不会多说一点话吗?
南宫瑾炎(宁王):说什么?
墨轻安:说说心里话呀,说说你与我师父的那些事。
墨轻安:说说你自己也可以呀。
南宫瑾炎(宁王):……
他沉默了半晌……
南宫瑾炎(宁王):我想治又如何?我与他之间岂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
南宫瑾炎(宁王):他不会治我的。
墨轻安想起容洵在山脚下曾说过的话……
墨轻安:你曾经留过师父一命,师父在山下也救你一命,这个先按下不提。
墨轻安:但他说你是皇帝爪牙,曾经连孩童都不放过,可是真的?
南宫瑾炎(宁王):这个涉及到了上一辈的事,上一辈的恩怨,如今也说不清了。
南宫瑾炎(宁王):就从这一辈开始说起吧。
话匣打开了,他倒也并不避讳,侃侃而谈。
南宫瑾炎(宁王):当年容家因容隐被朱九族仅逃出他一人。
南宫瑾炎(宁王):他在一个小城行医治病,渐渐声名远播。
南宫瑾炎(宁王):陛下宠妃之子得了重病,太医们束手无策。
南宫瑾炎(宁王):她不知从哪听到了容洵的消息,赶去救治。
南宫瑾炎(宁王):但容洵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坚持南宫家人不治,导致了孩子夭折。
南宫瑾炎(宁王):地下原本就十分愤怒,容洵对皇子见死不救这口气咽不下。
南宫瑾炎(宁王):后来得知他是在逃的钦犯,更是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南宫瑾炎(宁王):我与秦放一同赶赴清远城执行皇命。
南宫瑾炎(宁王):记不清当时他有多少门人了,总之在场的人都杀了,包括孩子。
墨轻安:你为什么不能偷偷放过他们?
南宫瑾炎(宁王):当时执行皇命的不止我一人,还有秦放,以及陛下派来的禁军。
南宫瑾炎(宁王):我如何能偷偷放走那么多人?
南宫瑾炎(宁王):且当时,皇权更迭后我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
南宫瑾炎(宁王):我变得麻木不仁,只将自己当做他的工具。
墨轻安:那你又为什么偷偷放过师父?
南宫瑾炎静默了良久,似在考虑怎么说,墨轻安耐心等着。
直到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南宫瑾炎(宁王):至于我为什么放过他,事实上有两个原因。
南宫瑾炎(宁王):但我只说过第一个原因,对南宫瑾染。
墨轻安:我两个都想知道。
南宫瑾炎(宁王):你也只能听第一个。
墨轻安:为什么?
南宫瑾炎(宁王):因为第二个原因……
南宫瑾炎(宁王):若有一日东窗事发说给陛下听的,你不能听。
墨轻安:好吧……第一个就第一个。
南宫瑾炎(宁王):我放他是有私心的,当时他与秦放二人两败俱伤,他没能杀死秦放。
南宫瑾炎(宁王):我借口斩草除根要除去他,令秦放暂歇调息缓和伤势。
南宫瑾炎(宁王):这才甩掉了陛下的眼线。
南宫瑾炎(宁王):我找到你师父之后并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权当是碰个运气吧。
南宫瑾炎(宁王):他与陛下之间仇恨那么深,上一辈和这一辈的,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寻仇。
墨轻安:你是想让陛下多个仇人?
南宫瑾炎(宁王):不,我想求个答案,母妃被逼上绝路,我想报仇。
南宫瑾炎(宁王):但又不忍违背她临终的叮嘱。
南宫瑾炎(宁王):我想看看命途多舛如他,是为了家族的血脉偷生,还是义无反顾复仇?
南宫瑾炎(宁王):以此,来找到自己的答案。
墨轻安:你与陛下也有仇?
南宫瑾炎(宁王):当时我羽翼未丰,母妃的劝谏言犹在耳,便犹如行尸走肉般过活。
南宫瑾炎(宁王):当时也曾几番犹豫却未对秦放出手,隐忍不发,当一条忠实的狗。
墨轻安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墨轻安:你母妃……真的如传言一般是你杀的吗?
南宫瑾炎(宁王):你听到的传言不假,母妃是我亲手杀的,她抓着我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南宫瑾炎(宁王):让陛下看到我大义灭亲,令舅舅卸下兵权,才在动乱之中保我免于被害。
南宫瑾炎(宁王):当年陛下针对南宫瑾染,借机拉拢我,顺水推舟赐我封号显示皇恩浩荡。
南宫瑾炎(宁王):他疑心颇重,我小心谨慎成为他手中的刀五年,才获得如今的信任。
南宫瑾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杀气打量着墨轻安,她心中发怵。
墨轻安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那目光真冷。
南宫瑾炎(宁王):你现在知道了,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你想下船只有死。
南宫瑾炎(宁王):我与南宫瑾染可不是什么兄弟,你与他倒是关系不错。
南宫瑾炎(宁王):你会与他推心置腹,知无不言吗?
墨轻安: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发誓!
蓦地,南宫瑾炎神经松懈,变得无所谓。
南宫瑾炎(宁王):你不必害怕,我不怕死。
南宫瑾炎(宁王):你说于南宫瑾染听,无非就是令他知道我也是一把带出鞘之剑,他会高兴。
南宫瑾炎(宁王):而陛下知道了,无非就是赐我一死罢了。
南宫瑾炎(宁王):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陛下、南晴如、南宫瑾染都脱不了干系。
南宫瑾炎(宁王):前者多疑铲除异己,后者后宫倾轧也不全然无辜。
南宫瑾炎(宁王):他们,包括我自己,都是帮凶,都在权力斗争中的泥沼中挣扎。
南宫瑾炎(宁王):谁都不是清白之人。
听得这话,墨轻安内心也不是滋味。
这一切在她看来无法想象,真实发生的远比画本上的还要离奇。
他们一个个过的水深火热,自保难免伤人,难分对错。
墨轻安:(本以为瑾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很不容易了。)
墨轻安:(没想到南宫瑾炎也是卧薪尝胆。)
墨轻安:(师父最无辜,两次被灭门,但依然顽强活着。)
墨轻安:(将善意交付于世人,令人肃然起敬。)
墨轻安:这么说来,师父不愿治你也是情理之中。
墨轻安:但是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南宫瑾炎(宁王):就凭你?
墨轻安:我正在学也只学续接筋骨,只要我将师父会的全部学会就可以了。
南宫瑾炎(宁王):别费劲了,你都自身难保,不必顾及我了。
南宫瑾炎(宁王):再说,你若看几日便能学会,让其他学了十几年的大夫情何以堪?
墨轻安:虽然……你说的对,但我还是想学一学治伤相关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