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宿

贺青衣：吁！

贺青衣下马，与凌烈、暮桓、沈令初一起将南宫瑾炎抬下马车。

墨轻安帮忙一起收拾柴火，准备在野外露宿。

下车后，南宫瑾炎一言不发，四周显得尤为安静。

他观察着四周，侧耳倾听。

附近隐隐有小溪流淌的声音，还有儿童嬉闹声，以及棒槌槌打衣服的声音。

荒山野岭之中，听到这些声音委实不同寻常。

南宫瑾炎（宁王）：这附近是不是有村庄？

陆少期：殿下，我前去看看周围情况。

南宫瑾炎（宁王）：嗯。

众浮霜楼杀手在林中四处守卫，暮桓取了马车上带的水准备烧水。

墨轻安帮着分发干粮。

墨轻安：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瑾炎（宁王）：没有。

墨轻安：我喂你吃干粮。

南宫瑾炎（宁王）：嗯。

墨轻安走近他，默默将干粮喂到他嘴边。

视线相遇，又匆匆躲开。

须臾片刻都格外漫长……

他习惯吃得慢，仔细细嚼慢咽，一丝不苟……

墨轻安不敢长久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太过犀利，令人无从遁形。

南宫瑾炎慢慢咀嚼着发干的饼，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饼又硬又难吃，但是足以果腹。

墨轻安：吃得惯吗？

南宫瑾炎（宁王）：习惯了。

他回话时总是显得孤高不可亲近，也不看墨轻安。

偶有目光的接触，墨轻安都匆匆躲避，那种感觉别提多别扭了。

墨轻安：也是。

墨轻安：你常年待在军营，自然是习惯了。

墨轻安：够饱了吗？

南宫瑾炎（宁王）：够了，本王不喜欢多食过饱。

墨轻安：那我再去给其他人送干粮。

南宫瑾炎（宁王）：不急，你吃完了再给他们送。

墨轻安：好嘛。

墨轻安坐在他对面的小木凳上，就着水啃着饼。

墨轻安虽不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偶尔落到自己的身上。

连低头啃饼都这么不自在，心中真是万般后悔，早知道坐到他身后去了。

暮桓：殿下，泡脚了。

见暮桓来了，墨轻安紧绷的脊背总算松了松。

墨轻安：（还好暮桓跟着，否则成天对着南宫瑾炎，还不腰酸背痛。）

趁着南宫瑾炎挪开了打量的目光，墨轻安大口大口的着水胡乱啃下了一下快饼子。

南宫瑾炎（宁王）：暮桓，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再洗。

暮桓：没事，殿下行车那么长时间没动，腿必然肿胀。

暮桓：泡一泡舒服点，属下过会儿再吃。

墨轻安：（暮桓对南宫瑾炎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啊。）

墨轻安：暮桓，你对殿下真好。

暮桓：那是，殿下对属下也可好了。

南宫瑾炎（宁王）：……

墨轻安：你家殿下最怕人夸他了。

暮桓：轻安姑娘，您真了解殿下。

南宫瑾炎（宁王）：别多嘴。

墨轻安：我吃完了，给其他人送去。

墨轻安自说自话，离开了南宫瑾炎目光所及，如获大赦一般浑身轻松。

贺青衣、陆少期、沈令初、凌烈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墨轻安来到距离最近的东边，将水袋和饼扔给贺青衣。

贺青衣：谢了。

墨轻安：怎么样？有没有情况？

贺青衣：没有什么情况，你吃了吗？

墨轻安：吃了。

墨轻安：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贺青衣：也不知道殿下此行能不能将腿医好。

贺青衣：更不知道你此行能不能将毒解了。

墨轻安：我都不担心，我死过一次了，忽然看得开了。

贺青衣：你死了，殿下一定会很难过吧。

墨轻安：他看起来像会难过的样子吗？

贺青衣：你是身在其中不自知啊，我觉得殿下对你挺上心的。

贺青衣：都能为你独闯敌阵送药了，难道这份心意你还毫无所动吗？

墨轻安：当然有。

墨轻安：所以比起我能不能被医好，我更关心他能不能被医好。

墨轻安：若他能被医好，我们便没有白去。

贺青衣：其实……我也是这么想。

墨轻安：我若治不好，你会难过嘛？

贺青衣：从殿下情敌的角度来说，我会高兴。

墨轻安：说正经的，谁看不出来你那是装的。

贺青衣：大概会掉几滴眼泪吧，毕竟你替我捅了张知寒一刀，真是解气。

墨轻安：你还想着报仇么？张知寒可是陛下身旁的得力干将。

贺青衣：想啊，无时无刻不在想。

墨轻安：那你打算怎么报仇？

贺青衣：如今我是殿下的人，张知寒是陛下的人，为了殿下我也不能去刺杀他。

贺青衣：再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贺青衣：或许等哪天，不会连累殿下了，我会找他报仇。

墨轻安：可是你都说不是他的对手了，报仇岂非飞蛾扑火？

贺青衣：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将来有别的机会也说不定。

与贺青衣告别，墨轻安来到南边送水粮。

墨轻安：陆少期，给，吃干粮。

陆少期：谢谢。

墨轻安：有情况吗？

陆少期：暂时没有动静。

墨轻安：那我先走了。

陆少期：如果有情况，我恐怕分不开身，殿下就劳烦你照顾了。

墨轻安：责无旁贷，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他受伤害。

陆少期：我相信。

墨轻安：还有其他嘱咐吗？

陆少期：没有了。

陆少期：对了，襄王被派往西部督战，或许你想知道这个消息。

墨轻安：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陆少期：不客气。

墨轻安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送水粮去了。

墨轻安：沈令初，吃干粮了。

沈令初没有说话，只点点头，接过东西。

墨轻安：（他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沈令初：谢谢你将簪子捡回来。

墨轻安：不客气，你别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沈令初：嗯。

墨轻安：那我走了。

沈令初：等等。

沈令初：珠钗是我买给霜儿的，总不能令你破费，这里是八十两，还请收下。

墨轻安：也对，这是你买给心上人的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

墨轻安来给凌烈送水粮的时候看到他满嘴鲜血吓了一跳，他正在撕咬着什么东西。

见到是墨轻安，凌烈也不慌张，丢掉那条死去的蛇，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凌烈：轻安姑娘。

墨轻安：你……我是来给你送干粮的……

凌烈：吓到你了吧？

墨轻安：有点……你为什么要喝血？

凌烈：别怕，我不吃人，只是到月圆之夜需饮蛇血解毒。

墨轻安：原来如此，这个毒解不了？

凌烈：能解。

墨轻安：哎？能解你为何不解？

凌烈：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凌烈：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去找那个人。

墨轻安：好。

凌烈：这个毒是殿下种下的。

墨轻安：哎？

凌烈：也是我自愿的。

墨轻安：你为什么要让殿下给你下毒？

凌烈：因为……我是一具行尸走肉。

凌烈：我感受不到疼痛，但是我渴望能像普通人一样知道疼痛的滋味。

凌烈：只有这种毒能够让我每个月有三天感受到疼痛。

墨轻安：感受不到疼痛……从小就这样吗？

凌烈：是的，从一出生开始，跌倒了摔断腿都不会觉得疼。

凌烈：咬烂手指不会疼，撕下一片肉也不会疼。

墨轻安：（还有这种先天无痛之症吗？）

墨轻安：（我与凌烈并不相熟，但突然听到这样的事，还是替他惋惜的。）

墨轻安：所以你为了能让自己感受到痛，就吃毒药？可是这样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凌烈：我不在乎。

墨轻安：关心你的人会在乎，比如你的亲人。

凌烈：我没有亲人。

墨轻安：抱……抱歉。

凌烈：无妨。

墨轻安：我不明白，你为了体验疼痛，为了证明自己活着，便这样伤害自己？

凌烈：你确实不会明白，有人追名，有人逐利，而我只要能感受到疼痛。

凌烈：赶快回去吧，殿下也许需要有人陪他说说话。

墨轻安：好，这是你的干粮。

凌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