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明—56

中秋节宴还未结束,色布腾巴勒珠尔就带着和敬往宫外去了。

中秋十五走月亮,出来的人尤其多,街头巷尾摆满了彩泥堆的玉兔,还挂了许多花灯。

街上来往的汉人,旗人尤其多,带女眷的也不少,旗人家的格格不裹脚,三五成群的在街上来往。

烤羊肉热烧刀红炉烤鸭热馒头,不是脂粉的香气就是酒肉香。

和敬在宫里拜过月亮,穿着一身白绫汉家衣裙跟着同穿了白色袍子的色布腾巴勒珠尔牵着手一起出门走月亮。

城内处处灯火通明,扎灯的老儿背着几支彩花灯,游走叫卖。和敬盯着那只小巧的玉兔,被色布腾巴勒珠尔叫住给她买了一只,点上蜡烛拿在手里照路。

越往街市里面走,人越多,色布腾巴勒珠尔张开手护着和敬,和敬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忍不住红了脸。伺候的人不停的往两人身边挤,就怕有一二分闪失,被色布腾巴勒珠尔吩咐了几声,不远不近的跟着。

路中间搭了戏台,演着嫦娥奔月,这时节菊花,茉莉开的正艳,摘下来穿在竹枝上叫卖。

色布腾巴勒珠尔见有串好的花球卖,给和敬公主衣襟上挂了两串,香气迎人。

和敬吃了冰糖山楂,烤鸡脆骨,蜜糕,西瓜葡萄冰碗,宫里见不到的小食,俱都尝了一遍。

两人从街头走到巷尾,和敬眼大肚子小,看着什么都想尝尝,吃的一两口,剩下的都进了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嘴里。和敬见他一点也不见外,吃了自己剩下的,忍不住捂了自己发烧的脸颊。

街边还有卖米酒的,沽酒的妇人嗓音清亮,见人就带着三分笑,这酒兑了糖水,尝着酸甜微微有点酒味。和敬守着摊子尝了一小碗,心里高兴,脸上全是笑意。

色布腾巴勒珠尔见着猜谜赢桂枝的,想给和敬赢几枝。他不甚善此道,和敬同他一起有有来有往才赢了几支,给那摆摊的书生留了一锭银子。

街边的小金店里,小件走的比大件都快。成群的女子在挑选,色布腾巴勒珠尔一个大男人站在里面给和敬选了一根鸳鸯双喜的金簪给她插在鬓边。

两人穿着华贵,相貌出众,走在街上也扎眼。见着捏泥人的摊子,和敬见那老儿手脚飞快,捏的又快又好。色布腾巴勒珠尔心喜,让照着他俩的样子捏了一对。泥人一个左睇,一个右睨,含情脉脉。

街上卖扎绢花的摊子上,三五成群逛夜市的女子,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着你戴红的好看,我带绿的更好些。

有那新婚小夫妻扭扭捏捏的,男的摸出钱,女的挑两朵。还有那有了年纪的,穿着半旧衣裳,女的挑挑拣拣选了朵最小的,被那年轻姑娘狠看了几眼,男的觉得失了颜面,瓮声瓮气道“买都买了,又不差那两三个钱,怎么不选个大的”自伸手挑了朵大的。

买都买了还没个好声气,女人在一旁却是团团笑意。

色布腾巴勒珠尔见和敬也不挑,伸手进去,那几个姑娘“呀”了一声躲开了。在一旁偷偷看他俩,他特意选了朵金边牡丹给和敬簪在头上。

直到很多年后,和敬还记得那年中秋,色布腾巴勒珠尔看着她满脸笑意,替她簪花的样子。

从街头到结尾,逛了几条街,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大堆。夜色凉了,宫门快下钥了,色布腾巴勒珠尔给她披上斗篷,戴好风帽才送她回去。

两人共乘一骑,和敬坐在他身前,只觉得两人挨的这样金,心若擂鼓。

“世子爷这么早就回去吗”两人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出声。

“原是驸马爷,许久不见”色布腾巴勒珠尔见是侍郎宗正,柔淑长公主的驸马正在路边,拽着马缰立在马前,那马上还坐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

“前面就是春风楼,世子爷带着佳人一起凑个热闹去”宗正见这一向正经的科尔沁世子,也有带着女人出来逛街的时候,像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非要拉他去喝一杯。

“驸马爷自带着小星去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色布腾巴勒珠尔带着公主本就是悄悄出门,并不想生事,说罢就要走。

却被宗正拦住了,那宗正见他怀里揽着个女人,自觉是同道中人,怎肯放了他去。

“这位妹妹,不知是哪个楼里的,一同去坐坐如何”宗正马上的那女人掀了风帽,一脸娇笑。

“啊”

说是迟那是快,一道鞭子直接抽到那女人脸上。

“哪里来的野人,也敢自称本宫的姐妹,拉下去打死也是活该”和敬公主这话一出,宗正才知道这世子身前坐着的竟是皇上的嫡公主,哪里还有刚刚的得意劲,赶忙请罪。

四下窜出来十几个便衣侍卫,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侍卫也赶了过来。

那女人吓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扑在宗正怀里哭叫,宗正被人一脚踹在膝盖窝上,跪了下去。

那十几个便衣侍卫则是乾隆特意派出来保护和敬公主的。

色布腾巴勒珠尔在和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宗正跪下磕头请罪,和敬公主赏了那女人几十个嘴巴子,才不与计较,放过了他们。

和敬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回去竟是气鼓鼓的。

嬷嬷打发人进屋伺候,叫了跟着出去伺候的人盘问。

嬷嬷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进去,见公主梳洗过了,换了衣裳站在花盆前揪花,一副没消气的样子。

“公主且消消气,莫要为那不相干的人气坏身子”嬷嬷是从小时就伺候公主的,自然比旁人更贴心。

“本宫明日定要去见太后,敢欺瞒皇家,羞辱公主,定要治罪宗正”和敬公主此时已经冷静了很多,心里还是为姮媞鸣不平。

“公主别恼,莫要冲动了,这事不过是官不举民不纠罢了,闹到明面上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嬷嬷赶忙劝道。

“嬷嬷什么意思,就这么默许了吗?”和敬公主今年才十七岁,对着婚姻爱情正是满怀憧憬的时候,哪里能想到太后和皇额娘打擂台也要给姮媞公主留在京城里的婚事,内里竟是这样不堪。

“好公主,嫁入蒙古和亲的公主不一定有好,留在京里的又有几个好的,远的不说,就先帝和齐妃的大公主,那时乌拉那拉皇后有意三阿哥,与齐妃交好,特意与皇上商量了不嫁蒙古,嫁进了乌拉那拉家,公主过门没两年就去了,先帝震怒,赐死了驸马,乌拉那拉皇后和齐妃交恶,乌拉那拉家被先帝申饬,在先帝跟前没脸了多少年,不然怎么会早早把那位接进宫里教养”嬷嬷朝翊坤宫的方向抬了下巴,又说道“宫外这些大家子弟,哪家不姻亲叠着姻亲,长辈套着长辈,就是公主那也是媳妇,受了委屈也无处说理去,那里面的污糟事多了,不过是在外养着人,这样的事再不值得提的”

“唉…”和敬公主原以为嫁蒙古是苦,再想不到嫁到京城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主别灰心,世子爷再不是那样的人,能陪着您在京里守孝三年,多少人能做到这点,足见人品贵重,而且世子洁身自好,对您也看重,您啊,福气在后面呢”嬷嬷劝慰

和敬想起色布腾巴勒珠尔,也许他是不一样的。

进忠还是和雅若赌了好几天气,看见豆蔻来找进保也没个好脸色。

进保烦死他副那阴阳怪气的样子了,一脸的怨妇样,还敢瞪他媳妇。

承乾宫的小夏子来给他送了趟东西,面上还绷着,一转脸嘴都咧开了,德~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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