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陆姑娘。”

　　地牢里肆意流窜着阴冷的风，昌安从回忆里挣扎了出来，垂下眼帘，将翻涌的情绪掩藏的一干二净。

　　红衣女人的牢门挂着大锁，昌安进不去，女人出不来。昌安看着那个女人，殿下似乎向来偏爱红色，从一开始寻他传话的人就是一身红衣，到了如今，时过境迁，唯一没变的还是那身红衣。

　　女人也看着昌安。

　　女人勉强算是殿下的身边人，与栀北也算得上认识。但是女人不认得昌安，只知道昌安跟着栀北，所以大概觉得昌安是为了栀北来的。

　　“我不知道。”

　　女人率先开口说道。

　　“栀北的事我很抱歉，殿下是这么安排的。”

　　昌安看着女人，他没有问为什么，他很清楚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能做的只是奉命行事。殿下让她杀了栀北，她只需要杀了栀北就好，用不着问原有。

　　“要杀栀北的人多吗？”

　　昌安开口问道。

　　栀北带着他要是算起来其实躲藏了有大半年，一路上总会遇到出手狠辣，不计后果的死士刺客，栀北总是为了昌安，说他仇家太多，于是集中寻仇的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看来，殿下要栀北的命，怕是一早就有预兆的，而栀北自己其实隐隐也有这个认识，只是他总是不信，所以骗昌安也骗自己，说那些人都是寻仇的仇家。

　　“殿下下了肃杀令。”

　　女人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昌安的想法。肃杀令，这种情况在暗殿，只有雇主一抛千金哪怕以命相抵只想从暗殿那买一个仇人的项上首级的时候出现过。面对肃杀令上的人，整个暗殿倾巢而出，无论是不是接了这个任务，只要看见了拿到了人头，就能按功行赏。

　　如今，栀北的性命竟然成了无价之宝。

　　“殿下会救你吗？陆姑娘。”

　　昌安轻声问道，他看着女人，皱着眉似乎是想不通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何要替那位殿下卖命到这种程度，就像他向来搞不明白，栀北为什么明明厌恶着这种刀尖舔血，日日梦魇惊醒的日子，却依旧对殿下忠心耿耿，心甘情愿的做一把殿下手里过兵斩将的刀。

　　“不会。”

　　女人说的很干脆，她不想继续搭理昌安了，背过身做到了草席上，大有想结束话题，让昌安别再打搅的意思。

　　“值得吗？连命都保不住。”

　　昌安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他扒着牢门，用力的晃了晃。

　　女人身子一顿，半晌才轻声开口。

　　“值得。”

　　“我家是从东沃逃出来的难民，我弟弟模样好看些，被一家地主看上了，要卖到窑子里去做小倌人。要不是殿下大慈大悲，把他买了下来，现在他早就不知道死到什么角落里了。”

　　“我就弟弟一个家人，殿下许我的，给我弟弟十两黄金，够他嫁个好人家了。”

　　“要是我死了，他能好好的活着，那有什么关系呢？”

　　……

　　昌安将唇抿的发白，他恍然间又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也只想着用自己的一命换白晏静的一命，无论值不值得，只知道心甘情愿。

　　昌安最后看了女人一眼，再一睁眼转身向着地牢的门口走去。

　　“晏静，把门打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