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

“杀了她，我相信你办得到。”

姜玥璃温和地抚摸着姜宸的脸庞，顺势将一包致命的毒粉，紧紧地塞进了姜宸的手中。

姜宸双唇微微哆嗦。

他本能地摇着头，拼命地抗拒着。

姜玥璃眼神森然，面上却微微浮出笑意：

“姜宸，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母亲……”

“你若是下不去手，我大可助你一把，只不过那时我可不确定，顾声声会死的多么痛苦。”

姜宸怔了怔，抬头看她。

姜玥璃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语气高傲。

怔怔良久。

姜宸忽而连连冷笑。

他笑得那样淋漓，仿佛不曾受过这世间的苦难一般。

他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发颤的双手捏紧药包。

忽地。

姜宸手上一用劲，细碎的药粉粒子全部散落于地。

他在这样碎冰般的声音中，痛哭。

热泪一滴一滴地滑落。

像火烧，像火燎。

姜玥璃和清玄皆是愕然。

她不解。

也异常震惊。

几十载中，她从未见过姜宸如此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恨意，随着泪水迸发而出。

绝望而哀恸。

这样的哭声。

这样的悲伤。

姜玥璃眼睫微动。

她竟然也有些恍惚。

她未尝不曾这般绝望痛哭过，也唯有这般绝望之后，才能决然断情。

片刻之后。

姜宸缓缓抬起头，已然没有了泪意。

他像被野火烧过的焦土，全然没有气息。他的喉咙干涩哑然：“我不会这样做。”

“你不怕她杀了你吗？”姜玥璃忍不住问他。

姜宸心下寂寥而伤。

“这条命本身就是她救的，她若想要，便拿去吧。”他沉吟片刻，含笑道，“我只要让她活着。”

姜玥璃怔住。

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儿子。

逐渐出神。

她也曾为了心中的那个人，忤逆过叛逆过。

可到头来。

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淡淡地吁着气，无奈地垂眸。

茂密的森林之中。

一个时辰已过。

顾声声依旧没有出现。

墨萧的眼眸同树影一样阴暗。

他像条愤怒的毒蛇，牙齿磨噬：“顾声声，我居然错看了你！”

周围的侍女都在暗暗发抖。

“好，顾声声，不愧是忘道的徒弟。一个看门的弟子本来就连草芥都不如，哪里值得犯险来救。”

墨萧冷笑。

原来可笑的却是他自己。

他一开始认定了顾声声会来救小苑，就呆在这里一直守着。

却未曾想，她根本毫不在意。

墨萧的双眼开始阴沉。

他的手指暗暗地握紧了剑。

身后的侍女们一个个皆面如土色。

他怒吼道：“来人！给我剜了她的眼睛！”

身后一片死寂。

侍女们噤若寒蝉。

她们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墨萧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冰冷的视线狠狠地打量着旁边侍女们。

“怎么，你们的耳朵都聋了？”

他的声音像毒蛇。

侍女们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惊恐的神情如同受惊的野兔。

终于一个体态玲珑的侍女颤抖着走出来。

她轻声回答：“是。奴婢遵命。”

那个侍女眼眸微闪。

她转瞬拔出一把锋利逼人的匕首，慢慢地走向树下悬吊的小苑。

她越走越近。

侍女们悄悄地转过头，屏住呼吸，都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