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高峻坐在池塘边。

  天空湛蓝如洗,甚至没有一朵云,鸟儿自由翱翔。

  池子里的浮萍在慢慢的飘动,偶尔能看到几尾小鱼跃出水面。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咬了下指甲。

  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他秀美的面孔。

  媚而细长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白皙得如同玉一般的肤色,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和风淡淡,微微吹起了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啧!

  他抄起一块石头往湖心丢去。

  “咚!”

  石头落入水里,激起了一阵涟漪。

  真是麻烦!

  他又拾起了一块石头,比量了一下角度,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滴落在地上。

  “刷啦啦啦!”

  寄居在槐树里的木鬼们纷纷现身,贪婪的舔着滴落的血液,在空中游浮灵也纷纷现身。

  这些肮脏的东西,看样子已经要迫不及待了。

  他脱下了衣服,用随身携带的白玉簪子把头发固定住,跳到了湖里。

  “咕咕咕咕咕……”

  虽然现在是五月春季,但湖水依然冰冷。

  唯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清醒。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鬼怪的纠缠也越来越多。

  要是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吞噬的。

  它们已经不满足于血了……

  高峻在湖里游着泳,并没有注意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她躲在槐树后面,看着儿子在水里不停的翻滚,好像在躲着些什么东西。

  她震惊的捂住了嘴。

  高峻他在做些什么?

  她有些恶心,地上的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呕……”

  她在一旁不停的干呕,浑然不知身后有妖怪准备咬断她的脖子。

  高峻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发觉了它的存在。

  他的瞳孔微缩。

  是荸!(浑身上下长满了毛,残忍的妖怪)

  顾不了其他的,他连忙游向岸边,张口大喊。

  “母亲!快趴下!”

  眼看荸的牙齿就要触到她的脖子……

  “轰!”

  他眼里爆出了红血丝,池边的槐树接连倒下。

  “吱嘎……”

  树砸到了荸的身上,它惨叫了一声,消失在了空气里。

  她吓得浑身颤抖,跌倒在地。

  “母亲!”

  他爬上岸,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想着看看母亲有没有受伤。

  “啪!”

  可是还没有碰到母亲的手臂,左脸火辣辣的,就被她扇了一巴掌。

  “你这个妖孽!想要杀死母亲吗!”

  什么?杀死您?

  不是的,刚才有荸在您的身后……

  他有些恍惚,伸手想要抱住她的腰,跪在她的面前,喉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但就是说不出口。

  “啪!”

  她以为他又准备做些什么,就又往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顿在原地,收回了手。

  她气得俏脸通红,连忙转身逃跑。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于这个院子。

  高峻默默地套上了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拔出了白玉簪子,及腰的长发瞬间散下。

  他又摸出根铁针,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固定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

  “呜……呜呜呜!”

  木魅从倒下的槐树中出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他好像看不到它似的,直接踩断了树枝。

  “呜呜呜……”

  木魅在不停地哀鸣,他猛地瞪的了它,下一秒它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冷哼了一声。

  “呼,呼……”

  她跑了很久才停下,根本就不敢回头。

  她看了看手,现在还有点麻,天知道她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刚才,是不是打的有点重了?

  还有他刚才那个眼神……

  或许,刚才他真的是在救自己呢……

  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那么不可理喻,他根本就没有心!

  但是……他毕竟也是她的亲生儿子,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裹紧了衣服,快步向房间走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紫檀架上放着瓷器与玉饰,屏风上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房间里燃着淡淡的檀香。

  她脱下了外衫,只剩下亵服,躺在了床上。

  深呼吸了几口安眠的檀香,身体逐渐放松了起来。

  过一会,让人给他送点伤药吧。

  她这么想着,权当安慰。

  头枕在玉枕上,沉沉睡去。

  “呜呜……呜……”

  木魅在空中现了形,绕着雕木镂空的床不停转圈。

  高女从地面上窜出,舌头挂在嘴边,红衣如血,脏乱不堪。

其他的妖怪也纷纷从各地方现形,围着她转圈。

  “砰!”

  桌上的火盏被打翻了,烛油洒了一桌。

  火苗舔上了苗衫的衣角。

  高峻立在皇宫的最高处。

  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狁、押鱼、獬豸、斗牛、行什等神兽被他踩在脚下。

  他闭着眼睛,虽目不能视,心里却什么都清清楚楚。

  “嘻嘻嘻嘻嘻……”

  他惊了一下,精神更加专注地看着。

  逆柱,凤凰火……

  引发火灾的妖怪!

  无论如何,火灾的发生在现时都不合常理。

  嗡!

  他的气息一凝,探知着具体的方位。

  东苑,青台,三秋……越来越近。

  “啊啊啊!救命啊!”

  一个女人被困在了屋里,头发已经几乎燃烧殆尽,皮肤已经变得焦黑,喊得嗓子都沙哑了,附近围着几十人在灭火,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救她。

  这个声音……

  母亲,母亲!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但却不小心震到了心脉。

  “噗!”

  他喷出了一口血,勉强稳住了身子。

  不好!他必须得马上赶过去!

  高峻从檐上跳了下去,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唉,那边怎么有烟啊?我记得膳房应该在南边啊。”

  小宫女端着水盆,问身旁同样疑惑的宫女。

  “烟……不好!着火了!”

  “来人呐!来人呐!着火了!”

  “水呢?快点啊!”

  火光冲天,噼啪噼啪的焦炸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人们端着水盆,提着木桶,纷纷用力向屋里泼水,但效果却甚微,稍弱一些后便又变本加厉地大了起来,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烧伤了好几个宫女了。

  高峻躲在苑外的竹林中,用刀子割开了手腕。

  一切都不能被别人看到。

  血从伤口不断流出,打湿了名贵蚕丝织成的衣衫。

  但他毫不在意,以指代笔,飞快地涂抹出诡异的图符,

  鸓啊,火灾已经发生了,您是否该镇压?

  火消婆啊,您看我祭出的血是否足够?事后必将向您献上活人为礼的……

  嗡!

  他的精神集中在了血图上,眼里爆出了红血丝。

  “嘻嘻嘻嘻,哈哈哈……”

  妖怪们在空中渐渐浮现,精蝼蛄、赤舌、阴摩罗鬼……

  普通人看不到这些,从它们的身边跑过,有的喜欢恶作剧,让端水的人摔了一跤,又或者是抢走了他的水盆。

  滚!都滚吧!

  他瞪了一眼,它们惨叫出声,纷纷消散。

  大秃、烛阴、返魂香……

  妖怪们纠缠在一起,但偏偏就是没有他想见的。

  母亲,这该怎么办?

  普通的木魅根本无法引发这么大的火灾,他该怎么保护她?

  等等!

  如果这个方法可以的话,那么就可以让这场火灭掉!

  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他必须尽全力一试。

  他又用刀割开了另一个手腕,颤颤巍巍的画好血图。

  嗡!

  蛮蛮啊,您会带来洪水,那么就向火灾之处献出您的力量吧!

  “嘻嘻嘻嘻……”

  蛮蛮顺势冲入火中,一些妖怪被它带了过去,化成灰烬。碰撞之间水蒸气瞬间散发开来。

  又支撑了一会,他感到体力不支,但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嘶……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只感到腕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他从内衫上撕下了一缕长条,紧紧地缠住了伤口,防止再次流血,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因为他的血本来就快流光了。

  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皙,再加上现在失血过多,几乎已无一丝血色。

  他顾不得去分神查看母亲的情况,天色快暗了,到了晚上鬼怪必将会增多,再加上如今他身体虚弱,不可在此耽搁。

  “呼!”

  他化为一阵风,逃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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