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忘川散

从那时起，两人之间结下了解不开的缘分。

小公子当真说到做到，几乎时不时从仙界偷摸下来照顾谢浔，给他抹药，教他认字，教他武功，给他带来了仙界的灵食，教他寻仙问道，还把曾经欺负过谢浔的人小惩大诫。

谢浔很机灵，人也好学，除开小公子教他的功夫，他还偷偷摸摸去鬼楼的藏经阁，将鬼楼的历届功法牢记在脑海中。

谢铭与谢天元也没放过他，时不时来找麻烦，他也避其锋芒，经年隐忍，等待一朝而发。

可谢天元还是知道他偷摸前往藏经阁的事儿，将他绑起来准备鞭笞一番，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人来报：仙界来人了。

谢浔知道是小公子过来了，上次分别时小公子告诉他，他会带着师父来，将他从这里一起带走。

果不其然，谢天元离开后不久，小公子急匆匆的赶来，心疼的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他开心得手舞足蹈：“你放心，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了！阿浔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看看就来，我一定来带你走！”

看着小公子明媚的笑容，谢浔内心不安，勉强冲小公子点点头，捏着这人的衣摆，笑着应声：“好，我乖乖听话，我等着哥哥......”

小公子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谢浔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他不知是惶恐还是开心，只知道心跳越来越快。

思绪至此，谢浔眼眶泛红，抬眸望向落九霄，视线直直的撞进他眼底，他紧紧捏住落九霄身上的一小块衣袖，声音嘶哑：“可是，我最终也没能等来哥哥。”

落九霄那一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只等来狰狞的谢天元和谢铭，他们说仙界的小公子不过是逗狗似的溜他一溜，他就妄想变成人。

他们骂他异想天开，骂他不自量力，他们废了他的武功，挑了他的手脚筋，将他变成废物。

他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他们分明是最亲的人，却在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他。

将他关在柴房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好在落九霄喂他吃了不少灵食，他身上也有重塑经脉的丹药，等伤势好了些，他才设计诈死，从此隐匿于暗处，日夜不休的修炼武功，等待合适时机，将谢天元等人一网打尽，又派人四处打探落九霄的下落。

他不信哥哥只是逗他玩，他不信哥哥会抛下他，他们之间相处了整整十年，点点滴滴的情谊并非是能装出来的。

那段时间是他生命里最灰暗的日子，落九霄从未出现，若非凭借着对落九霄疯狂滋生的思念，他都怕自己撑不过来。

不知不觉，落九霄已经泪流满面，心脏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传来阵阵痛意，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眼前的人，却又颤抖着停在半空，止不住的哽咽：“对不起......阿浔，我不记得了，对不起......”

谢浔抓住落九霄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侧，偏着头像猫儿似的轻轻蹭了蹭，他垂着眸子笑了起来：“没关系，哥哥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阿浔什么都不要，只要哥哥陪在我身边就好。”

落九霄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微微皱眉，努力想要拼凑出一丝完整的记忆。

“哥哥......”

谢浔低声呢喃，整个人钻进落九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侧脸在他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嗓音低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哥哥被风宿那老匹夫下了药，才没能来接我走。”

风宿......

落九霄沉默片刻，垂眸望着怀里的脑袋，语气听起来有些艰涩：“下药......？”

谢浔微微颔首，再次解释：“上次......泠鸢仙子想告诉我的便是这件事，在此之前，我也查到了，哥哥曾说自己儿时生过一场大病，正是因为他给哥哥下了忘川散，中药之人会大病一场，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

落九霄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哪怕已经知道风宿的真面目，再听到这些事，他仍然会心如刀绞。

那是他的师父，也是他......血缘上的亲爹，分明是最该疼爱他的人，却在背地里一桩桩、一件件的算计他，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