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胡言乱语

太守略微肥硕的身子跪趴在泥里，衣袍已被泥水浸透。风带着河面的寒气，惹得人心颤。

莫湛扭头看了修筑洞口的侍卫一眼，嘱咐众人小心些，这才问了句“：太守这几日都被困在回春？”

莫湛没叫人起来，反而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太守心里掂量，谨言慎行“：前几日下着暴雨，下官在回春安顿百姓。幸得后来雨势小了下来，下官这才带着人挖掘污泥。”

所以，他一直在回春坐镇。洪灾到底是不是因人贪污建材而起，他根本就没打算弄清。

连缘由都没弄清楚，就急着来莫湛这里请罪。

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而自招。

“怎的就自尽了。”莫湛惋惜，让太守起身“：那郡丞的罪书可在？”

太守心中一乐，也不管衣袍上的污泥，正要拿出那书信，只觉衣袖一角被人拉住。

管事看着他，微乎其微地摇头。

太守看他一眼，眉眼间都是：只要丞相看了罪书，这事就成了。反正他没证据，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传去长平太傅府上的书信是从南阳郡丞手中送出，回信也是有的，罪书把一切都交代地清清楚楚。

一切都是太守识人不清罢了。

两人的视线只是短暂的交汇，下一刻，太守犹豫地奉上信件。

莫湛看出他的顾虑，问“：太守在犹豫什么？”

信已经到了莫湛手中，已经拆开。

太守见莫湛神色小心翼翼开口“：大人……这信下官看过，信中内容……也不是全然可信。”

全朝皆知，莫湛洛天远两人不合，两派私下也有过节。太守越是替洛天远开脱掩护，那莫湛对这信中内容就会越相信。

莫湛看着手中信件，对这话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周围皆是侍卫和泥淌水之音。

凉风过，太守沾着稀泥的衣袍又贴近身体。额头中央也是凉飕飕的让人难受得紧。

信件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莫湛到底在犹豫什么？一封罪书他娘的要看这么久？

太守被一身沾了泥的衣袍弄的浑身难受，但面前人官阶比自己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纵使难受，他也只能强忍着。

“一时被蛊，投入洛太傅门下。听其命令，寻得时机，扣下修筑银两建材。银钱尽归罪臣所有，若他日东窗事发，朝中定然有人安托此罪。”

看着有趣，莫湛直接念了出来。

他抬眼看着太守一行人身后，绕有兴致“：竟然是太傅给本相泼脏水。”

“……这……”

“既如此，那被扣下的银钱在何处？”

太守拿出早就拟好的措辞，忙道“：南阳地势较低，洪水已过，多半是被卷了。”

莫湛了然，又问“：那这罪书太守又从何得来？你召集人时，南阳已经被淹了吧。”

太守错愕的对上莫湛含笑的眼“：大人，这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您被诬陷嘛，老天都助您。”

“竖子满嘴胡言乱语，给本太傅拿下。”

一声怒吼传来，在后方听了许久墙角。洛天远都不知道他门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南阳郡丞，这脏水还泼得振振有词。

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任活人怎么颠倒是非都成。难怪，他的人什么都没查到，原来是早就被灭了口。

太守一行人被拿下后，洛天远被气的吹鼻子瞪眼，他冲着莫湛“：笑什么笑？老匹夫，还不把这东西给我。”

今日实在是被气急，居然让堂堂太傅装不下去，口不择言。

莫湛挑眉，摇头，正经道“：太傅此言差矣。现在您的把柄可在本相手中，您就这种态度？”

洛天远冷笑，毫不留情“：你以为本太傅会怕你？对付你，还用不上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虽然似乎是用过下三滥的伎俩，但那都无伤大雅，不伤国本。

莫湛一想也是，也不与他为难，只道“：这样吧，今日本相心情不错。太傅只要说声感谢，曾经你用的那些伎俩本相就不追究了，如何？”

“来人，给他一个软枕。”

……

前有账本计算不明，后有伪造信件推脱罪行，意图挑拨当朝丞相太傅，险动国本。肖宣暂时将人扣押在府中，写了密信加急送往长平。

是非曲直，是生是死，都会由肖云轻定夺。

计谋被破，太守也懒得负隅顽抗。他只是心有不甘“：大人，下官……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再高明的计谋都会有包不住火的时候，更何况你这也算不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