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孪生弟弟
小女孩儿在兵刃折射的冷光里,笑得阴气森森。
“放你回去乞讨吗?老实呆着,一会儿我不让你说话,你就别出声。”
雀儿安静地侍立在门口,虽然疑惑他们为什么以姐弟相称,也只是觉得可能是之前他受了少寨主的恩情,认了个大姐大之类的。
对于两个小孩儿之间涉嫌“欺负”的画面,更是视而不见。
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是真正的姐弟,这要从峰柳寨从创立延续至今的祖训有关。
凡事峰柳寨主生出了男孩儿,一律不能留下。
这条规矩十分严苛,往往是扔下山涧,尸骨无存的下场。
因此峰柳寨里的男人,除了普通寨众外,都是寨主的“预备夫婿人选”。
正佩服历代寨主下手之果断狠绝,就听得门外一种辨识度超高的脚步声,落地有力,清脆又利索。
雀儿连忙行礼道。
“寨主。”
女寨主随手一挥,打了招呼,然后顺手把门关上,看着门里的几个人,认真的说道。
“雀儿,我听说少寨主带回来一个男的,就是这小子?”
雀儿姑娘回禀道。
“少寨主今日擒获了一个成年男子,准备献给寨主做夫婿预备人选,还带回来一个跟班儿。”
“哦?就是他吗?可我怎么听说,这是少寨主给自己找的童养婿啊?”
寨主眯着眼睛,但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我女儿可比我有出息多了,这么小就知道筹谋自己的婚事,真替母亲省心。”
小女孩儿插着腰,眉头皱起,不管身后小男孩儿的伸手阻拦,掷地有声地说道。
“母亲大人,这是我的孪生弟弟,您的亲生儿子!”
小女孩儿话一出口,屋内其他三个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雀儿几乎是听到一半儿就想上去捂住她的嘴,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从寨主面前丢远一些。
但是被寨主暗含怒气和警告的一眼钉在了原地,不敢出声。
心里碎碎念地想着,我的少寨主啊,真是个活祖宗,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历代寨主没有男性继承人,你难道真的没听说过什么传闻?
总不能是天真地觉得,寨主这条血脉只生的出女儿吧?”
雀儿脑海里万马奔腾,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藏着,以免被寨主即将火山爆发的怒气波及到。
小男孩儿更是躲在小女孩儿后面,吓得不停发抖。
说实在的,他从那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杀气。
对于在街上乞讨生活的小孩儿来说,这种雷达再敏感不过。
他看着那个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女人,一张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脸愈发苍白。
小男孩儿从出生就没有父母,更不知道亲人两个字怎么写。
即便在街上看到家庭正常的小孩儿,也因为未曾拥有过而从不曾牵动过情绪。
小男孩儿在浑身吓得冷津津的时候,仍旧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似乎想看得更久一些,更深一些,这就是生他的女人吗?
她看起来好年轻,而且和普通的女人不太一样。
光从直觉感受到的危险度来说,“母亲”甚至比城里最凶恶的捕快都要令人畏惧三尺。
他没听说过峰柳寨,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峰柳寨的寨主。
更不知道,那些传说“将亲子扔下山涧”的恐怖传闻。
他只是有点儿隐隐约约地明白,如果这个女人想要自己,应该不会放任他流落乞讨这么多年。
毕竟这个寨子这么大,人这么多,而寨主看上去,也很有权势。
小男孩儿现在只想回那个老乞丐留下的稻草铺盖里,好好休息一天。
好在明天大人们上工的时候,可以按时去马路上乞讨。
他们这些小孩儿,捕快虽然懒得管,但是因为人微力薄,没办法和那些流氓乞丐争地盘。
除了找这种人多的时候抢点儿饭吃,其他时间都只能乖乖呆在没有人的墙角,否则就要被“丐帮”的那些人打死。
当然也可以选择被丐帮的乞丐们打残,然后受他们庇佑,帮他们乞讨,一起演父子之类的,慷慨解囊的人更多一些。
当然,也只是能吃饱而已,还得时时被乞丐打骂。
小男孩儿现在还小,每天捡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包子馒头渣,也能过的下来。
要是以后还在街上沦落着的话,年纪大了饭量也大了,愿意施舍剩饭的人都不多了。
就只能去加入丐帮欺负别人抢地盘,或者去找黑工了。
但是黑工和乞讨相比,乞讨还活得更自由一些,至少死亡之前,都是有预兆的。
如果是抢了别的乞丐生意,那人家呼啦一大帮子人过来拿着棒子把你围堵在小巷子里的时候,你能明白自己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如果是被捕快盯上了,那他有天深夜巡防的时候心情不好撞见你,从马上提着刀下来,你也马上能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刀的。
可是如果去打了黑工,你是不知道哪一天,在染坊熏的人头晕恶心的缸边儿搅拌的时候,在火窑能把人熏黑熏皱熏的不成人样的炉边拉风箱的时候,自己会突然一头栽下去,然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最后被抬出工坊,随便扔在城外的乱葬岗上。
这是很多比他年长的小乞丐经历过的事情,他曾经看着他们竖着进去。
脸上一天天更加瘦削干瘪,像是里面有说书先生讲的吸人精气的妖怪。
然后食欲不振,烦闷欲呕,身上起一些各种各样的疹子,人变得跟白骨精一样。
最后就是横着出去,被安置在真正的“白骨精”的老巢里。
小男孩儿嘴里嗫嚅着,想跟身前的小女孩说,他错了,他不想回来,他之前活得挺好的。
但是被寨主的气势所摄,一句气音也说不出来。
只是紧紧拉着小女孩儿的衣袖,用身体表达自己的抗拒。
寨主阴沉的脸色却是让小女孩儿吓呆了,至少在她面前,寨主从来没有摆出过这种可怕的一面。
她浑身散发这煞气和若隐若现的杀气,看都不看小男孩儿一眼,就盯着自己的女儿,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