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大战前夜

方湖笙跟殷和一看见对方,就是彼此折磨。

是你也难受,我也痛苦,最好余生老死不相往来。

殷和回到帐内后,亲兵来找他。

“将军,圣上传旨来了。”

殷和一听是篱詪,脸色有些微妙,但还是说。

“她说什么了?”

殷和此人的桀骜从此就能看出来——称呼帝王只作一个“她”,听不出半点尊崇。

亲兵将手中的军令递上去,低着头回话。

“指挥权交移神威将军方湖笙,殷和将军作副将。”

副将,殷和舔了舔后槽牙,接过亲兵手上的军令,托着脸望向帐外。

“好啊,方湖笙想让我做配,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名做主了。”

亲兵打了个冷战,总觉得殷和话里有话,却不敢细想,传完话就告退了。

待到帐中没人殷和才将那块传旨的布打开,里面是篱詪亲笔写下的指令。

殷和对着那寥寥几句话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都酸了才慢慢移开目光。

他刻意掩饰过的目光在无人的地方,才能流露出些许真心。

那里面,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

殷和把玩着手里的玉笛,上面栓有一个吊坠。

没人知道这红色的小玉兰是怎么出现在殷和的玉笛上的,也没人知道这坠子是何人所送。

就像没人敢想到,玉兰是当今女帝最喜欢的花一样。

篱詪跟殷和之间,相差的未免太大了些。

三日后,北宣正式开始攻打陇城了。

先是战书,然后是先头部队,最后是攻城战。

方湖笙似乎在有条不紊,丝毫不急的,准备一点一点吃掉陇城这块开胃点心。

上官峻深知,这位神威将军已经没有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已经开始研究背后的矿山和卫城了。

他心中无奈,但是手中可供调遣的兵力不足两万。

京中此时突然有流民暴动,景元帝直接调走各处的兵去镇压流民。

上官峻本是想向临城借兵,但那里的兵已经被调去别处,自身都难保了。

以陇城为中心,各个城主人人自危。

大家都已经默认,陇城已是方湖笙的囊中之物。

被打下不过是早晚的事,又何必浪费自己城中的兵去给上官峻充脸面呢?

他们只想到,不能借兵给上官峻。

却没想到陇城若真是破了,那他们那一小点兵力又能做什么呢?

倒不如现在就借兵给上官峻,在陇城拼死一搏。

所谓唇亡齿寒,不过如此。

可偏偏没有几个人懂这个道理,人人都视上官峻为洪水猛兽。

恨不能退避三舍,让上官峻彻底将自己给忘了才好。

上官峻这几日忙着借兵,又忙着用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兵力布置守城战的战术。

跟纪羌两人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恨不能十二时辰全部睡觉,熬得双眼血红。

上官峻本来以为,自己早就能坦然接受这种结果。

可真当临近,结局日子的这一刻。

上官峻看着同样接连几日都没睡好觉的纪羌,和那些收在岗上默默等着城破人亡的士兵们突然又舍不得了。

为什么他们就要在这等死?为什么陇城就注定要破?为什么没有兵?

为什么他上官峻这辈子只活了二十几年,最后却要苦于没人而屈辱战死。

为什么,为什么,太多为什么如同魅影一般徘徊在上官峻的心间。

想赢,想守住,想让将士们功成身退衣锦还乡。

这是上官峻在大战前夜,最后的想法。

雨夜,水色如墨。

起先好像一切都是静默的,世界的声音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剥夺。

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沉重而寂静的绝望。

雨兀自地下,被夜色染黑的雨水流在地上,城墙上,刀上,脸上。

只是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世界的声音又好像突然回归,

那声音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直接震进心脏中,大得把人吓一跳。

一瞬间,好像真的只有一瞬间。

雨声、人声、攻城木的撞击声,好像合力成一只拳头直接打在上官峻的脸上。

来了,北宣。

“杀!”

“上啊!杀了东延狗!”

“守住!守住!人呢?!”

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为一首非常奇异的乐章。

上官峻想,这可能就是属于战争的音乐,是响在每一个军人出殡路上的哀乐。

不管是谁,只要听过这个声音,就要记一辈子,刻在骨头里,孟婆汤也难洗掉。

上官峻睁开眼睛,雨水冲刷着他钢铁一般冷峻的面庞上。

有一身受重伤的亲兵跌跌撞撞地跪在他脚边,艰难地喊道。

“将军!不成了!北宣人实在太多,城门马上要破了!援军究竟何时能到啊!”

上官峻点点头,心想你口中的援军,怕是等都我们都投胎了也不会赶到了。

但他只是走上前去,将这名跟在他身边五年的亲兵扶起。

出奇平静地抹了抹他脸上的鲜血,嗓音有种难以捉摸的安定,他说。

“快了。”

而后,提起自己的赤霄剑一步步迈上城墙。

亲兵在他身后,一下跌坐在水坑里。

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他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喃喃道。

“是不是……不会有了……将军!”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无尽的绝望和愤怒。

他不敢相信,东延的皇帝真的没有派援军来。

不敢相信,他们这将近两万的将士真的被扔在这陇城无人问津。

他那一瞬间甚至不明白上官峻这几年守的究竟是什么?是身后的东延吗?

这就是他们所守护的东西吗?那个在危难时刻起他们于不顾的东延吗?!

他跪倒在水洼中,撕心裂肺地喊。

“上官将军!”

声音不似人类发出,异常可怖。

双眼血红,宛如一头困兽。

上官峻顿下脚步,一把捞起从上面滚落的东延兵,却发现人已经满身是血,不成了。

上官峻将他安置在一边,看了一眼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的亲兵。

“回去吧,没事。”

回去吧,没事,若没有援军,那我便是你们的援军。

上官峻一步跨上墙头,抬手便砍下架上云梯向上爬的北宣兵。

整个人如一堵墙一般立在前面,脊背笔挺,眉眼锋利如一柄寒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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