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10)

这件事的处理后续谢袅不感兴趣,在何家马车的车架前等着何昭君应酬完回来。

  “这位妹妹!”

  有人热络地跑过来拍她肩头,正在脑中演算着阵法的谢袅轻吁了一口气,一个侧身躲开。

  万萋萋看看自己扑空的手掌,又看看避让开的谢袅,眼神亮得惊人:“好俊的功夫!”

  “我就是随便躲了一下。”谢袅礼貌微笑,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萧元漪、程姎与桑舜华一霎,又平静地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嗨,刚刚湖边太乱,没来得及谢你出手相助。这不,宴席散了来寻你,想和你交个朋友。”见谢袅点头,万萋萋二话不说从头上拔下发簪,拽下自己耳坠,塞到谢袅手里。

  谢袅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见面礼啊,以后在这都城啊,我万萋萋罩着你!”

  “她自有人罩着,用不着你出头。”迟来一步的何昭君撞开献殷勤的万萋萋,“让开!”

  “楼垚呢?”谢袅看她一脸不虞,往后张望了番,“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带着他那落汤鸡妹妹先走一步了。”何昭君忿忿道,“楼家大房欺压二房惯了,他那妹妹平日里就对他颐指气使的。这次更甚,自己闯下的祸还想让楼垚给她收拾烂摊子,嗤,等我嫁过去,我看谁还敢对楼垚指手画脚的。”

  谢袅鼓鼓掌,低声道:“厉害,我支持你。”

  “还没说你呢。”何昭君睨她一眼,叉腰对万萋萋道,“她有朋友了,就是我!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啊?”

  万萋萋不甘示弱:“那也没人定只能交一个朋友的规矩啊?就该多交朋友,你我二人皆是武将家眷,平日里多走动走动些也是好的。”

  “不好,不乐意,就是不行!”何昭君拉拉谢袅,“袅袅你来说,我是不是你在都城里唯一的朋友?”唯一两个字眼咬得很重了。

  对面万萋萋在听到袅袅二字时瞪圆了眼:“你、你是……”她回头看看萧元漪,又看看谢袅,头像拨浪鼓似的在二人间来回转动。她可是听程颂说了那晚上元节灯会认亲一事的。

  “当然。”谢袅回握住何昭君的手,将发簪耳坠还给万萋萋,“不好意思啊,这首饰太贵重,我就不收了。不过我在都城中开了家酒肆,有需要的话可以来买酒。”

  直到何家马车载着二人离去了,万萋萋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叔母,她是不是少商妹妹?!”

  萧元漪面色冷凝,一直盯着何家马车远去。桑舜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谢袅不回程家或许更好。程姎则挪到万萋萋身边,悄声道:“萋萋阿姊,你别喊了。”她面容苦涩,“嫋嫋她不认我们。”

  “啊?”万萋萋这下记得收敛音量了,因为萧元漪已经回过神来,朝这边看过来。更准确的说,看向了今日受惊的程姎。

  “姎姎,我们回府。”

  酒肆中,谢袅将新酿好的桑落酒放进酒窖。桑落,六月初六桑椹熟落之后制曲,九月初九桑叶落时用曲和水酿制,酿成后封存,经过叶落枝枯之秋冬,到来年桑椹成熟时再开封,清香纯正、入口绵甜,适合女子引用,送给何昭君再好不过。

  街道上,大风呼啸,人迹稀少。准备夜探都城的谢袅落好锁,没走几步远,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向身后刚停下的马车。

  来得真巧啊,但凡迟点来,她都能装作已就寝糊弄过去。

  袁慎披着毛皮兜风,从袁家那辆华丽的马车里闲闲地探出头,雪白的面孔被冻出一层浅浅的嫣红,一看见谢袅甚为喜悦,随即又忧道:“这么晚还出门?穿得还不多。”

  “要你管。”

  “上车,有事找你说。”

  “我若不上呢?”谢袅挑眉。

  “不上?”袁慎笑眯眯,“那在下的马车可能就要很凑巧地与谢娘子顺路了。”言下之意,你大可掉头走,反正我跟着。

  谢袅已经习惯这厮的脸皮了,今晚的行动算是泡汤了。她也不扭捏,二话不说掉头就上了马车,一钻进车厢就把坐在主位的袁慎赶到了一边去:“这边宽敞,你坐旁边去,我要坐这里。”

  世家公子的车架不但外表华丽,厢内也是应有尽有。书案,靠几,羊皮壁灯,精美镂刻的白铁桐木制成的小小火盆,连厢壁都覆了一层柔软的绵缎丝绸。

  袁慎倒也顺着她意让了座,嘴皮子不停:“天寒地冻之夜,谢娘子不呆在自己院里,怎地出来夜巡?”

  谢袅手下摸着羊毛绒毯,回敬道:“天寒地冻之夜,袁公子不呆在自己府上,又何以出现在我酒肆门前?”

  “原本家母过两日想邀各府女眷过府赏梅。”袁慎从身后的暖巢中拎出一个玄鸟纹路的阔口漆器酒壶,倒出半杯温热的米酒递给谢袅,老神在在地轻咳一声,“在下是来送请帖的。可陛下后日要东巡,急召恩师与我随驾,赏梅的话只能等我回来后了……”他看似随意地去盯谢袅的反应。

  谢袅接过,权当听不见他中间那句话,慢悠悠喝口热米酒:“怎么,这请帖是见不得光吗?”她将双耳杯放下,“白日里送不得,非得你袁大公子大半夜来送。”

  袁慎不察,被她这句话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赏梅?”谢袅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袁慎,“该不会是想相看我吧?”

  袁慎脸上表情僵住:“涉及自身婚事,你个小女娘怎么就不能装些害羞模样么。”

  “嗨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害羞做什么?”谢袅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可从未想过嫁人。”

  “哪儿有女娘不嫁人的?”袁慎故作薄怒,“你以为娶妻是买菜还是挑瓜?结两姓之好不说,吾家新妇将来是胶东袁氏的宗妇,自然要端庄贤淑,怜弱恤老,更别说祭祀宾客,首领诸介妇……”

  听上去就好惨。谢袅附和他:“袁公子新妇自然要这天底下最最好的,大可慢慢挑啊。”

  袁慎咬牙:“不知谢娘子日后又想嫁到何许人家。”

  “嗨呀,都说了我不嫁人。江湖路远,且看且行吧。我觉得独身一人就很好啊,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出意外了也不会有人伤心。”谢袅看话差不多谈完了,要出车厢,被袁慎拉住。

  “等等。”袁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罐子,递到谢袅手中,“这是家中药师所制的紫玉膏,你手心里多抹些。”

  谢袅接过那只白玉罐子,上面还留着袁慎的体温,她抬眼笑了笑:“谢了。”说完跳下马车。

  袁慎轻轻喝令一声,驾夫驱马而走。

  谢袅站在原处,深深地看着手中的请帖和紫玉膏,他刚刚是不是说,皇帝后日要东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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