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79)
宫门内斗,终于被闻讯起来的雪、花二长老制止,一方面迅速聚集宫门相关人等集合议事,一方面加强巡视,避免无锋趁火打劫。
深夜之中,执刃殿中灯火通明,各宫人员齐聚,但却鸦雀无声,空气格外沉闷,每一个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殿堂中央,宫子羽、月公子、金繁、宫尚角、宫远徵跪在地上,周围站满了黄玉侍卫,一个个跪的倒是笔直板正,可脸上表情没一个服气的,宫远徵尤甚。
宫临徵早已将云为衫押入地牢,带着云雀提前跑路了。
花长老气急攻心,连胡须都在颤抖,扫视着宫子羽、宫尚角等人,一拍桌案,连声高喝:“宫门之耻!”
“宫门祖训,骨肉血脉不得相疑,更别说相残!尚角,你平日最识大体,今日怎么也跟着胡闹?月长老,你虽然年轻,但身居长老之位,理应深谋远虑,顾全大局,怎么和一帮晚辈们混在一起胡闹?”
“今日的事子羽弟弟最清楚,远徵弟弟撞破了月长老和无锋细作云为衫勾结密谋之事,他的手下金繁都欺负到徵宫头上了,敢对远徵弟弟出手,若不是远徵弟弟及时发了响箭,只怕是……”
宫尚角此言一出,满堂动摇,雪长老与花长老面面相觑,若果真如此,宫子羽难逃其咎,月长老也脱不了干系,必须弄清原委。
汗流浃背的宫子羽:哥,你句句王炸啊?
垂着头的月公子不做任何辩论,已经默认了。
宫子羽思虑再三,一拱手:“长老容禀,今日之事的起因是我怀疑徵宫百草萃……”
宫尚角厉呵:“我不想谈你口中的起因!我只问你,金繁攻击远徵弟弟是否属实?!”
金繁低着头,宫子羽咬牙承认:“……是。”
“月长老深夜与云为衫相会是否属实?”
月公子感觉到上方投来的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闭眼逃避现实,轻轻点了点头。
花长老捂着心口,哆哆嗦嗦地指着他,雪长老忙替他顺气。
“云为衫是无锋细作,是否属实?!”
宫尚角不依不饶,一棍子打上了七寸,补上了最后的致命一刀。跪得如山岳的男人,冷着脸显得不近人情,一直跪在后面一言不发的宫远徵也顿时抬头,盯着宫子羽。
宫子羽的嘴开了又合,他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想到宫门前山守护的四宫宫主与侍卫们,想到后山梦想出宫门游历的守关人,想到遇刺身亡的父亲、郁郁而终的母亲,想到自己为云为衫雕刻的冰云,想到宫临徵押着云为衫离去前的回眸一瞥……
“……是”这个字是他拼力挤出来的,说完后他低垂着头,眼睛有些酸涩,也就没有看到宫远徵诧异的神色和宫尚角眼中的欣慰。
这还了得,堂堂执刃夫人,竟是无锋派来的细作!台上的两位长老都要被这消息轰炸翻了,跪着的小辈们还在一个个打着眉眼官司。
花长老性子直,脾气火爆,气得就要拔刀去捉拿无锋细作:“云为衫现在在哪儿?!”
“长老容禀,云为衫已经被押入地牢了。”总算有句话是宫远徵能插上嘴的了。
这是今晚目前以来唯一顺耳的消息了。
雪长老叹口气,此事暂时告一段落,还有别的事情要解决,一语直接定下集体的惩罚:“今日宫门祖训所有人罚抄一百遍!”
大半夜听闻动静刚累死累活赶到门口的宫紫商:……
火速扒拉着小黑掉头就要跑,死道友不死贫道,商宫就不陪大家伙儿同乐了。
“且慢,长老容禀,金繁以下犯上,打伤宫主,理应杖责两百!宫子羽管教不严,祠堂罚跪两个时辰,同时包庇无锋细作,执刃之位也当收回。”宫尚角幽幽望向宫子羽。
宫紫商一听立刻冲进来反对:“不行!”
宫远徵离得近,冷眼瞥过去,抱臂好笑道:“姐姐,什么风大晚上的把你吹来了?”
宫尚角回头,一字一句地警告:“今日之事,与你商宫无关,管好自己分内的事,别擅自插手别人的事。”
宫紫商焦急地看向宫子羽,手指头都要搅出花来,两百杖,这跟直接要金繁的命有什么区别?无锋细作又是谁,短短一夜,这宫门的天都要被他们捅塌了!要不是小黑不在她身后,她真的要表演当场昏死过去了。
宫尚角淡淡地转向红着眼睛的宫子羽:“是生是死都是金繁的命,子羽弟弟也该知道,主子的一言一行一吩咐都牵扯着下人的生死,正如执刃的一举一动一命令都关系着宫门的存亡,还望子羽弟弟今后行事,三思而后行。”
他顿了顿,又说:“今日我行事冲动,让子羽弟弟受惊了,我自领罚五十诫棍。”
“哥!”宫远徵第一个不干,“长老,今日之事是我哥担心我,如果要罚我哥,我愿意代受一半。”
宫子羽也紧跟着他的话音,铿锵有力:“金繁冒犯远徵弟弟是因领了我的命,我也愿意代他受一半杖责。”
金繁大惊:“执刃,你……!”就宫子羽那脆皮娇气的小身板,说句难听的话,十棍都受不住啊。
显然宫紫商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她情绪一上头,也跪了下来:“长老,我作为长姐,没有管好弟弟们也该罚,我愿意代执刃受一半杖责。”
“姐……”宫子羽感动地看过去,就见宫紫商在掌自己嘴,后悔之色尽显,二人目光相撞,宫紫商狰狞着神色在空中划拉着。
宫紫商:割席!割席!商宫与羽宫就此割席!
宫子羽:默默撤回一个感动……
他此时心绪乱得很,可宫紫商的这一通耍宝,让他难得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与轻松。
“长老……”
“长老!”
底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在喊着长老,同样是长老混在其中的月公子早就堵上了耳朵,花长老雪长老二人本就是睡得好好的被拉起来的老人家,此刻又被他们混乱的账搞得晕头转向。
“胡闹!如此吵闹像什么样子!”花长老暴躁怒吼,气得脸红脖子粗。
雪长老快刀斩乱麻,但也有心护着后山出去的红玉侍卫:“现在都去跪祠堂,宫子羽三域试炼时间减半,若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执刃之位便另作他选。”
一群人谢过长老,闹哄哄地出发去祠堂了,混杂在其中的茫然的宫紫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上赶着跟着受罚?
隐在暗处、目睹一切的小黑,面露同情地目送他们远去:一路走好,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