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64）

　　曲折栈道伸向湖面，湖心一座廊亭。

　　湖面上飘荡着各种花灯，水面上空还飘着几只用绳子拴起来不让飞走的天灯，被风吹着在夜色里晃来晃去，湖面被照耀得波光粼粼。

　　廊亭周围生着几个炭火盆，让冬夜的室外不那么寒冷。

　　桌子上摆着精美的菜肴，宫尚角和上官浅二人坐在桌边翘首以盼。

　　湖心烛火幽幽。

　　上官浅身边的石凳上有一口小锅，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汤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银铃声渐起，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哥，我们来了！”宫远徵欢快的声音传来，他拉着宫临徵小跑到二人面前，云雀站在宫临徵身后。

　　“哥，上元安康！”宫远徵将自己做的龙灯递给宫尚角，宫尚角小心接过，笑意满满。

　　“我很喜欢。”

　　“尚角哥哥，上元安康！”

　　宫尚角接过宫临徵手中的黑木匣，几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放置其中的抹额吸引了。

　　抹额是与宫尚角常服相配的花枝待放的图样，很是新颖绝巧。他拿起细观，却摸到背面也有细密的绣线。翻过一看，却是绽放的月桂花枝形状。

　　“是我自己绣的抹额。”宫临徵搅着手指，期待地等着宫尚角的反馈。

　　宫尚角心领神会，朝她会心一笑：“绣的真好。”

　　心意已相通，自是无须再问，往后余生，答案皆在紧贴在他额间的，那朵花里。

　　“只是，我可能戴不了几次了。”

　　“哥你抹额那么多，换着戴就好。”

　　“嗯嗯，其实我绣的也没有多好看啦，出门在外还是戴别的正式。”

　　小的两个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已经上桌准备开宴了。

　　听懂他言外之意的上官浅扬起的眉毛都落了半拉：禽兽！

　　“临徵妹妹，尝尝我亲手做的龙井汤圆。”上官浅掀开锅盖，用汤勺舀了一颗到宫临徵的碗里，“小心烫。”

　　汤圆白嫩圆润，在青花瓷碗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宫临徵鼓着腮帮子轻轻吹气，将汤圆送到唇边，小心地咬了口。

　　龙井茶的清香与汤圆的细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宫临徵慢慢咀嚼，脸上流露出满足和幸福的表情。

　　“真好吃，我还从未吃过龙井茶味的汤圆呢。”

　　“妹妹喜欢就好，这是我闲来无事时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上官浅微微一笑。

　　下一刻，一个碗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眼前，上官浅一抬眸，满脸写着“我也要”的小少爷傲娇地递着碗。

　　真是，一点头都不愿低。

　　“徵公子也尝尝。”上官浅也替他舀了一颗，接着又为自己舀了一颗，轻轻一咬，嗯，不愧是我的手艺。

　　宫临徵嘴里吃着汤圆，手上接过上官浅放下的汤勺，替宫尚角舀了好几颗，又替云雀舀了颗，眉眼弯弯，笑得像只餍足打滚的狸奴。

　　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的，下人们有序地收走碗筷。

　　“走吧，烟火已经准备好了。”

　　五人停在角宫高处，远处旧尘山谷灯火通明，侍卫们遥遥升起烟火，炸开后映亮了几人所在。

　　倾伞遮去落在少女身上的细雪，宫尚角从后搂上宫临徵，与她站在阶边看远处的灯火与烟花。

　　另外两个小朋友早就被有眼力见的上官浅哄去了另一处所谓的绝佳观景点看烟火去了。

　　“此情此景，倒叫我想起曾见过宫门外一种烟花，燃放时并无出彩之处，上书文字却妙绝，当时见了甚是喜欢。”

　　宫临徵往他怀里缩了缩，眯起眼一脸满足，随口问道，“倒是有趣，写的什么？”

　　“我念予你听。”身后人搂紧了她，字句清晰，缓缓开口。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

　　遥远处传来一声砰响，片刻后空中炸开一团明火，照亮二人双眼。

　　“啸山河以为证，敬神鬼以为凭。”

　　无数条流火自火光中心绽出，四散空中。

　　“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

　　流光与风雪俱下，天地间明亮如同白昼。那话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宫临徵若有所感，回过头去。

　　“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

　　“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永生永世，相许相从。”

　　远处仍在炸响，但谁都无暇去看。

　　心中汇聚起无数条暖流，身后人正低头注视着她，黑眸里映着璀璨烟花和她的倒影。

　　宫临徵在宫尚角怀中转过身，抬手轻抚那修长眉眼，经过脸颊，在狭薄的唇上摩挲片刻，拉低那人脖颈，踮起脚，将双唇送了上去。

　　将要相贴的那刻，宫尚角的大掌抬起，挡住了她的嘴。

　　宫临徵歪歪头，一脸疑惑：？

　　“这种事，我来就好。”他放下手掌，在宫临徵不自觉闭上双目后，轻笑出声，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临徵还小，我愿意等你长大。”

　　烟花怦然，落雪潇潇，只有那人眼眸真正令自己心动。

　　“那我还有多久才算长大？”

　　宫临徵听到自己青涩的声音在问。

　　“等到你不唤我一声哥哥。”

　　宫临徵不解，那唤什么。

　　“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知道该唤我作什么了。”

　　“那你会等很久吗？”

　　宫尚角就笑：“我有自信，不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