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
燃月感知到宋以枝的情绪,知道她要去烈焰地心,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竟让宋以枝有些握不住了。
她总觉得燃月想要传达些什么,便松了手。
燃月漂浮在空中准备着,像宋以枝每次御剑飞行时那样稳稳地浮在空中。
她想她懂了。
于是她一踩上燃月,祂便自己飞了起来。
就像是要回家似的,燃月的速度特别快,没过多久他们便看见了炽月神域。
只是神域多年关闭,什么都看不见。
渐渐地,燃月离地面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了一大片野蔷薇花丛中。
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燃月重新回到了宋以枝的手里,她在其中穿行。
灵气越来越浓郁,她离烈焰地心不远了。
接着,一块小石碑立在她的身前,真的很不起眼,她差点就要跨过去了。
「炽月圣女·烈焰地心。」
她看着碑文上的字念道。
燃月越来越等不及了,急促地想要「回家」。
于是宋以枝的手指抚上了那排字,大片大片的野蔷薇转瞬消失,空中出现一轮红色的月亮。
晏夙玉的眼前是熟悉的汨蛟神域,此刻神域关闭,万顷神山无人看守。
神域大门旁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扎眼的神龙雕像。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雕像的龙头,雕像的眼睛亮了一亮,似乎触发了某个机关,接着龙尾便化作了一道道台阶,蜿蜒而上,仿佛直入云巅。
晏夙玉没有犹豫,拾阶而上。没走几步身后的入口便轰然关闭,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没再管它。
至此,他便没有退路了。
千道台阶,道道寒冰,果真不假,难怪都说这神域进去容易出来难。
这数千道阶梯,不能依靠仙力,只能像凡人一样一步步走上去。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寒气似乎要穿透他的身体。
越往上走,晏夙玉的心下越不平静,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但是他没有回头的余地,无论是为了谁。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终于走到了这阶梯的尽头,眼前是一片被寒雪覆盖的平原,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玉京袭在他的识海里蠢蠢欲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他干脆就把它放了出来,玉京袭在脱离他识海的瞬间化为弓箭,晏夙玉伸手握住它,思索片刻,他握紧了那弓,朝着不远处的虚无射出一箭。
那只羽箭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屏障,稳稳的停在半空中不动了,紧接着以箭为中心有什么东西蛛网般的裂开。
真正的极寒之巅终于展现在他眼前。
一望无尽的雪原,开满了神药万蛟。
他依稀记得,万蛟不仅能治百病解百毒,还能解除一些封印,疏通脉络。
他走了进去。
漫天都是随风飘扬的雪花,这里的寒气更甚,仿佛要生生刺穿他的骨头。
玉京袭则是直接从他的手中飞出去,悬浮在空中,仿佛祂生来便是属于这里的。
晏夙玉伸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雪,那雪很快在他的手心融合,只留一些水渍。他收回了手,直线落在不远处盛放的嫣娆的花上。
这便是万蛟。
他伸出手握住了花茎,脆弱的花茎很轻易的就被他折断。
居然这么轻易。
他将万蛟收入怀中,不敢过多的停留,转身便要离开。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云端有隐隐雷声,晏夙玉皱了皱眉,随手掐了个诀,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擅采神药,天罚可不是好玩的。
只是还不待他反应,第一道天雷就已经落了下来。
晏夙玉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下。他一下子跪坐在地,五脏六腑被劈的生疼。
他暗骂了一声,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在第二道雷劫落下前召出了玉京袭抵挡在身前。
他无意识间喃喃道:
「我拼死来到神域,可不是为了死在这儿的。」
不知过了多久,玉京袭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识海,晏夙玉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他胡乱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凝起一道结界抵御着剩下的雷劫。
只是终究不敌天道之力,结界很快破裂,天雷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只能以血肉之躯相抵,衣衫渐渐被染红,鲜血一滴一滴的砸在雪里,溅起一朵朵殷红的花,很快又被大雪覆盖。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时晏夙玉已经动弹不得了,或许是雪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劫云散去,天空又重新放晴了,只是雪还在下,落满了他的眉睫。
晏夙玉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冷,这一瞬几千年来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他的眼前闪过一张张模糊的脸。
就这样了吗?
晏夙玉心道,他分明都拿到万蛟了,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难道天命就注定他这辈子都赢不了晏千景,那也太不甘心了。
他还没有查清真相,还不知道父亲的死因。
还有宋以枝。
那人上一刻还在对他说「我等你回家」。
他说了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给那人留下一句遗言。
宋以枝知道他死了会怎么样?那个傻姑娘总把自己伪装的很坚强,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她会不会哭。
不,他死在这万里冰原上,不会有谁晓得,也许宋以枝会执拗的相信他还活着,然后徒劳的一天天等下去。
等待的感觉很不好,那也太绝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