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美名天下闻,从此关月照孤人
黄粱在床上躺着,只等力气攒够了才披了外裳便往外走去。将军府早已恢复人气,来往守卫巡逻,见了黄粱也会停下问好,黄粱点头示意又继续逛着。
为了方便照料,刘煜就被安置在黄粱所在的院子里。黄粱只逛了一圈就找到了刘煜所在。彼时刘煜还趴在床上,桌边放着一个空药碗,王谌就趴在桌上守着,想来是刚喂了刘煜药,自己也累极睡了过去。
黄粱并未进门,只在窗边细细看了一阵便转身离去。
恒乐
刘溶这几日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刘明乐也已经痊愈,恒乐的事已经可以放手交给他,只是刘溶还不愿离去。
阿进捧着信鸽进来时,刘溶正打算上奏天岐帝。刘溶展开信条,看到信上交代的黄粱已醒消息,多日悬着的心才放下。
刘溶将信条丢入火盆,提笔开始写奏折。
关云
刘煜醒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王谌端着药进来时,刘煜已经穿戴整齐,正欲出门。
见王谌推门而入,忙问道:“我睡着的这几日,黄小将如何?”
王谌将药递到他面前:“小将军已醒,郡王喝了药再……”
话音未落,刘煜已至门外,王谌无奈,还是再去将药热一热。
黄粱喝了药,只觉身上没什么力气,便靠在床沿上养神,发觉有人进门便又睁开了眼。申雲为了叫他多休息,前脚才离去,王谌还在照顾刘煜,想来应是太医。黄粱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眸子。
刘煜停在离他三步之外,明明来时心中想了多少话同他说,但此刻瞧见人就好好在他眼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八皇子安好。”
自上次军营一别,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刘煜胡子拉碴,露出一个看似潇洒的笑:“黄小将,安好。”
……
一连休养了数日,黄粱气色才见好。刘煜几人轮流陪着他在将军府内走动,说来也奇怪,将军府的侍从除了见到申翃丰和申雲,还偏偏对黄粱恭敬有加。
黄粱自痊愈后,性子又恢复之前冷淡的样子,即便是发觉了不对劲也懒得搭理。黄粱不在意,刘煜自然也不在意。只有王谌暗自摇头,这府里只怕只有黄粱一人不知道申雲有断袖之癖了,申将军也是深明大义,不仅不迁怒黄粱,还时时照拂。
这日入夜,申雲便将黄粱叫出了门,二人还是坐在屋顶。
“今日无云,小将军大可看看这月色了。”
黄粱仰头看着,却说了一句教人扫兴之语:“叨扰月余,如今两城瘟疫尽除,是时候回天岐了。”
申雲笑意褪去,突然出手朝黄粱袭来。黄粱忙侧身躲避,抬眼望去,只见申雲勾着嘴角,黄粱便知他是故意的。黄粱抬腿还击,申雲也抬脚挡住他这一击,二人你来我往,不经意间身影同当年城外比试的王弗㒄、申翃丰重合。
两人点到为止,夜风吹起一片衣角,申雲还是如初见般笑得邪气:
“想来今日是你我最后一次能够如此比试,中云传来消息,刘溶将瘟疫之功归在你头上,天岐帝亲下旨意,往后你便真是黄小将了。”
往后你便是天岐的黄小将了,或许不会再见,或许是你死我活。
申雲最后没有将那番在申翃丰看来是大逆不道的断袖之癖的言论向黄粱坦白,自黄粱好转,他便知道,黄粱痊愈之时便是二人分别之日。
他很清楚,黄粱心中放不下天岐,正如他无法放下斛朔追随他而去一般。
黄粱闻言,皱起眉头,事情复杂起来。
他抬起头,对上申雲的眸子:“珍重。”
申雲也盯着他眸子,笑道:“珍重。”
区区二字,重若千斤,这一别,无论十三还是十四,都只是梦里的人物了。
刘煜在庭中将二人的互动看得清楚,他原以为申雲会趁此机会言明心意,虽然心下紧张,但他却更信任黄粱不会弃天岐于不顾。只是在听见天岐帝下旨封黄粱为将时,将眉头锁得更深了。
第二日一早,黄粱一行便辞别了申翃丰上路了。
申翃丰将人送到城门,魏森一介太医,也跟着申翃丰将人送到城门口,这些时日以来,他同张凌正一起研制了好些失传的方子,若二人联合只怕还能再写出一本医学巨著。
直至黄粱一行策马出城,还是未见申雲前来相送。申翃丰回府时,他正卧在昨日的屋顶上。
申翃丰飞身在他身旁坐下,打趣道:“怎么?不娶了?”
申雲瞟了他一眼:“老头子若是后悔了,我便去将人追回来。”
申翃丰闻言,又大吼道:“小子,你敢!”
申雲摆了摆手,将他抬起的手按下:“得了,老头,我有什么是不敢的。”
沉默一阵,
“老头,我如今算是步你后尘了。”
申翃丰奇怪道;“什么后尘?”
申雲老神在在地凑近:“你同王将多年相惜,当真不曾相好?”
申翃丰闻言直接在他头上来了一下:“你小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若是断袖,如今有你什么事,你对得起你娘吗?”
眼看申翃丰不解气还要再动手,申雲忙起身跳到地上:“老头,别动怒,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娘一个,我就是随便问问。”
申翃丰追上来:“随便问问?老子今日不打断你的腿!”
之后半日,将军府惨叫不绝。
将军府人虽少了一拨人,就申翃丰父子二人还能闹出百十人的动静。
申雲最后还是因为前几日在申翃丰面前大放厥词被申翃丰揍了一顿,挨完揍,他还是控制不住走到了城楼上。
城楼修得高,登高望远,仿佛如此还能看见天岐的城池。
天色就这么暗了下来,申雲抬头,仿佛除了黄粱气绝那晚,关云日日都能见着月亮。
秋风乍起,城中亮起灯火,只是从此关月照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