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涼收信欲拒婚,刘煜挥泪吐真言
王涼顿了顿,不知为何,虽然万般厌恶在宫中同人作戏,边关战事也已了结,本来脱口而出的答案如今却有了顾虑。王涼摸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便不再细想下去,只盼离了京一切都能顺利些。
“请辞吧,收拾东西回边。”
王弗㒄对王涼的回答也不奇怪,闻言只道:
“明日我便修书给你母亲,教她准备着,回边后就清闲了。”
这几日正逢休沐,王弗㒄不用上朝,第二天便向宫里递了牌子想同天岐帝商议退婚的事。只是不巧,又逢几国使者来访,天岐帝正烦着,只差人回话说等上朝一并商议。
王涼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想来这几日母亲的信也到了,正好看看母亲的意思。父亲也歇歇吧,过些时日收拾东西也要劳心费神。”
王弗㒄点了头,便往军营寻林副将了。
现下没什么事,王涼便从后院牵了马,打马出了府。
红衣骏马,王家又炙手可热,王涼在街上跑马,百姓听到动静就连忙让路,生怕被撞上了。
自从赶赴边疆,王涼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跑马了,从将军府直奔城门而去。守城兵士大老远就听见马蹄声,抬眼一瞧便见王涼策马而来。两人对视,王家将军封了侯爷,王涼又是钦定郡王妃,谁敢拦这二世祖。
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门顺着官道跑了一阵,王涼便觉无趣,下了马任它吃草,自己走了起来。
不多时,王涼便听见草丛间传来动静,悄悄走近一瞧,竟是只野鸡。自从回了京,王涼便没有机会再尝野味了,猛一见到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抓了,眼看那野鸡要飞走,王涼只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只可惜那野鸡在山间野惯了,教王涼扑了个空。王涼吐了口唾沫,不死心地又追起来,不知过了几合,那野鸡才挂在了王涼马上。
一番折腾后,王涼原本清秀的面容也显出几分凌乱,面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王涼拍了拍手,寻了一条小溪正欲洗把脸,却见一团不知什么东西扑进怀里。王涼揪出毛茸茸的一团,原来是只刚出训不久的信鸽。
王涼瞧了瞧信鸽脚踝上的标记,看来是从边地过来的。
王涼拆开一看,是李氏的回信,信中只教王涼随心,她那边已着手准备,王弗㒄父女二人可随时动身回边。
王涼挠了挠鸽子的头,便将它放了。
在山间折腾了这么久,王涼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了,上了马就任它驮着回城。
才至城门,王涼便见刘煜守在门口。
刘煜一见王涼便迎了过来,王涼见人已迎过来,也不好再坐在马上,正欲起身下马,刘煜便已牵了缰绳来引王涼。
“多谢郡王。”
刘煜低头笑了笑,原本满是希冀的眼神里多了点失落,
“王姑娘总是同我这般生分。”
随即,刘煜又摇了摇头,安慰自己王涼本就是这幅性子,总不会因为赐了婚就改变的。
“王姑娘莫怪,我总是不想离你那么远的。”
闻言王涼愣了愣,似是被刘煜眼中的卑微刺痛,王涼这时又想到了李氏的家书,不日就要回边了,只因一句称呼刘煜就万分担忧,退婚之事只怕难办。
思绪又飘到往日刘煜跟在她和刘溶的身后的身影上,那个不善言辞却又笨拙地寻找话题的少年、那个明明不通军术冒死寻人的少年、那个不受重视,只因在困境中被拉了一把就拼命想将光抓住的少年,明明出手相助只是她一时兴起,明明她也在暗处旁观他被人欺凌。
王涼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想起旧事。
“郡王若是不忙,便同我走一段吧。”
刘煜没有再过多纠结王涼的称呼,似有些受宠若惊,很快答应道:“王姑娘相邀,刘煜求之不得。”
刘煜牵着马同王涼并肩走在街上,夕阳西斜,街上来往的人不多。阳光洒在王涼发间,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辉,也多了一层柔和的气息,让刘煜有种错觉,似乎她也不是高不可及。
走了一路,还是刘煜先开口。
“王姑娘今日可尽兴?”
“还好,抓这野物费了些力。”
王涼才进城刘煜就见了马上挂的野鸡,这会儿正给了他话头。
“瞧着就是满山乱跑惯了,自然是精明了些。折在王姑娘手上也是它有福了。”
王涼勾了勾嘴角,随即又道:“郡王对皇上赐婚一事怎么看?”
“王姑娘放心,我同皇兄已经在商议提亲事宜了,这几日便往将军府下聘。”
王涼顿了顿,知晓是刘煜误会自己在催促他了,
“王涼的意思是,郡王若觉王涼不相配,王涼不日就自请退婚。”
刘煜停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涼,本就患得患失却还是听到他害怕的话,刘煜原本满是欢喜的眼里尽是失望震惊。王涼盯着他的眸子,细看之下那眸子里还盛了几分怒意。
二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开口。不多时,刘煜眸中就见了湿意,声音还有几分颤抖,
“是我当觉得不相配还是王小姐觉得不相配,亦或是王家觉得不相配。”
一句三问将王涼问了个懵,
“我不是此意。”
“那王姑娘觉得如何?”话语间已经有几分慌乱。
王涼叹了口气,低头解释道:“郡王苦尽甘来,王妃之位理应是交由心爱女子,此其一。王涼自认从前对郡王未有帮衬之处,以后也未必有,王妃之位,受之有愧,此其二。王凉在京已是人人避如蛇蝎所在……”
“够了!”
王涼还未说完就被刘煜打断了,纵使失望生气,刘煜还是隐忍着,没有让怒气吓到王涼。
“我对王姑娘的心意天岐人尽皆知,惟有王姑娘不知吗?我自知在朝中不受重视,这些年接近王姑娘也并非拉拢,何况皇兄已是太子,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还用王家帮衬什么?”刘煜解释着,想尽力睁大双眼,却仍有眼泪滑落。
此时王涼脑海里尽是刘煜的那句‘惟有王姑娘不知’,嘴里喃喃道:“竟是这般。”
两人的互动多少引起了旁人的关注,王涼在京中早已出了名,现下已经有人认出她了,再结合方才听到的话,大抵能猜出王涼身旁男子的身份。现下两人已经被人围作一团,王涼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眼,便继续朝前走,刘煜也擦了眼泪牵着马跟上。
一路无话。
刘煜一路牵着马送王涼回到侯府门前,王涼去牵马的时候刘煜还紧拉着缰绳不肯放手。
“王姑娘不必刻意贬低自己,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想起退婚时,王小姐可曾有过半分犹豫?若没有,刘煜亲自请旨退婚。若有,哪怕不是因为我,我也不会就此放弃。”
王涼突然想起请辞那日的烦闷,这可算得犹豫。
王涼自己琢磨不清楚,她仿佛天生就对感情这事迟钝,不然也不会看不出刘煜的心思,在其余人给的感情上她仿佛也回应不了,显得她整个人有些冷漠、难以亲近。
看着王涼的沉默,刘煜只能苦笑。
“罢了,今日是我唐突了,王小姐回府吧,不日我便请旨。”
王涼能依稀感受到刘煜的低落,心中确有不适的,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索性就什么也没做,召人将马牵进去之后自己也进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