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回
“后来啊……”
说话人神秘一笑,看向了坐在茶馆外面的一个小摊。
此人穿着简单,不过是时下最简单的圆领袍,青白色点缀了一些祥云团花,倒是衬得那副脸庞更加白玉无瑕。
他一皱眉,苦闷爬上了脸庞。
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碗,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小医馆。
这里排满了来看病的女子,有的高挑,有的珠圆玉润,各式各样却有同一种期待挂在眸间。
而众多女子所期待的那位,正端坐在医馆内,略微低头,垂眸感受着手下的脉象。
“娘子不必担心,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心火旺盛,略开些药,喝上两剂即可。”
鸭卵青色的半臂让他的书生气中多了些利落,没了幞头的遮盖,额头上的黑色刺青更加清晰,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到他的颜值。
“神医,你看看我,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梦里全是嘿嘿,都是神医你的样子,神医。”女子说着就大着胆子伸手搭上了温释倾的手。
温释倾忙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多了些尴尬。
阿娴一瞪眼,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小跑着冲了过来。
“师公,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这些我来就好。”
阿娴推搡着温释倾去了后面的隔间,指了指外面的茶馆,便坐在了温释倾的位子上。那些因为温释倾而来的女子见此,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见人群散去,阿娴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扬头收拾起眼前的草药。略一收拾,关了门,穿过熟悉的小巷就往宅子去了。
一进屋,就是满脸苦闷的玉轻沅。他托着腮盯着眼前的花花草草,根本无心欣赏。
阿娴一看就知道玉轻沅在苦恼什么,笑着凑上前去。
“师父,你这眉头都快皱成山河图了。”
玉轻沅叹了口气,“可是那些女子每天都那样,那样盯着温兄。”
“管他们呢!反正师公最喜欢的是师父你啊。”
“可,温兄从来没说过这些啊。”想到这些,玉轻沅更郁闷了,鼻子都跟着皱了起来。
阿娴摇了摇头,“师父,你可知道有个词叫做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什么意思?”
玉轻沅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又皱了起来,他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成语大概就是杏林高手了。
阿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叼着一只果子坐在了他身边,“正所谓求爱要示好,这个示好嘛,自然是要表示表示。”
“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玉轻沅挠了挠头,狐疑地看向阿娴。
“师父啊师父,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开窍!你要知道神医师公喜欢什么,然后送他一些他喜欢的。时间久了,他不就知道你的好了!他注意到你,然后慢慢地就会对你感兴趣,之后,你要表现出你的优秀,这样,就会心生爱慕,自然就会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了。”
“他只喜欢草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花和叶子都分不清。”
说起此事,玉轻沅颇为郁闷。
阿娴急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师父啊,你不努力怎么能行!你看医馆里那些娘子!各个搔首弄姿,涂脂抹粉的,你,你再不努力,再近的楼台子那月亮也不是你的!”
“我也想啊。可是我真的”
“你真是……”阿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出言不逊,把自己师父给骂了。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与玉轻沅密谋起来。
傍晚时分,温释倾就从阿娴嘴里得知了玉轻沅突发重病的消息。
温释倾当即关了医馆就往玉轻沅房间去了。想他平时身子强健,此时突发疾病,若是处置不当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如此,他走得更快了。
“哪里不舒服?可吃了什么特别的?”
玉轻沅小时候就皮实,哪怕是对着先生嚷嚷着不想上学,也对装病这种事不屑一顾,如今让他装病欺瞒温释倾,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可一想到医馆里来往的娘子,他就紧咬牙关,强行让自己在床上躺住了。
“我,头,对我头疼。哎呀,我这头好疼。”
阿娴躲在门外张望着,听到玉轻沅如此拙劣的叫喊,只觉得脚指头都在扣地。
“还不如打他一顿呢。”
阿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想起温释倾那手段,若是让他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那……又想起万星落的下场,不觉两股战战。脑袋一低,溜之大吉。
玉轻沅还自以为演技不错,捂着脑袋就是一阵翻腾。温释倾当了这么多年大夫,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他在装病。
想起上次与万星落的谈话,不禁有些莞尔。他若真的无意,怎么会丢下玉家跟在自己身边。他的纯粹,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他喜欢的,钟意的,他也一直在坚持着。
自己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再犹豫下去,怕是会亲手毁了如此良缘。
又觉得不能给玉轻沅养成装病的习惯,严肃了脸色,惊道,“如此,怕是严重了。玉径,你忍着些。”
“啊?怎么治?”
玉轻沅听他这样一说,愣了一下,看着他严肃的脸色,不觉有些担心。
“需得扎上几针,只是这几处穴位十分凶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真的?”
听他这样说,玉轻沅迟疑了。这要是真的没了小命,那可不就把温释倾拱手让人了。
“哎,我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嘿嘿。温兄,不如你再重新诊治一下?”
温释倾心底暗笑一声,面色不动,右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无大碍了。
玉轻沅长吁一口气,暗道好险好险。
“阿娴教你的?”
“嗯。”玉轻沅下意识地点点头,忙反应过来不对,再想改口就难了。
两个人找到阿娴房间里,只有一张纸条留在桌子上。
“看来,没人替我看医馆了。”
温释倾轻笑一声,把纸条压了回去,纸条晃动了露出了上面的字迹“圈父圈公,我突然圈念彦儿了,我去圈圈他”。
与玉轻沅这个做师父的一样,阿娴对识文断字这样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玉轻沅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头一次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边。
温释倾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刚刚绽放花苞的花丛没有言语。
他不说话,玉轻沅就更不敢动作,两膝紧紧贴在一处,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双眸紧张地看着温释倾。
过了好一会儿,温释倾才缓缓转过身。
“这些日子,实在是抱歉。”
听到温释倾道歉,玉轻沅更是紧张,连忙摇着头,“不不不,没有没有,是我,是我不好,不该说谎,不应该骗你。可是你这几日,身边总是那些娘子,不是,我没有要怪你,我知道医馆刚刚开始,这是个好事。可,可我,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玉轻沅摆了摆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抬手抓了抓头,尴尬地笑了笑。
温释倾眸间露出笑意,上前几步抓住了他的手。
“我以为这些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爱情虚浮飘渺,不说清楚的爱意,就像抓不住摸不着的微风,总让人捉摸不透。我只说这一次,你记好,我对你的感情或许没有你的那么轰轰烈烈,甚至没有那样的显而易见,但我会一心一意地将你,你的一切放在这里。”温释倾拉着玉轻沅的手抚上了心口,宛然一笑,又道,“那些来我医馆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都只是我的一个患者,而你,是我的心上人,是我的意中人,是我打算用这一生的时间陪伴的人。”
“温兄,你吃酒了吗?”
玉轻沅怔怔地眨了眨眼,握紧了温释倾的手。
温释倾也握紧了玉轻沅的手,缓缓向前落下了一吻。
这一吻,正如他期待的一样,甜蜜地难以言喻。纵使温释倾搜遍脑海中的所有的古今典籍,也无法找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情。
玉轻沅眨了眨眼,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手臂一抬,右手环上了温释倾的腰,他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只知道,他不愿意放开唇边的温柔。
身后忽然一硬,温释倾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看了看衣裳凌乱的玉轻沅,他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能行吗?”
玉轻沅也跟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度。他一直对身材姣好的女子有阴影,那些鱼水之欢的书籍,自然也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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