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回
“快来快来。这边,温兄你坐这里。”
一到正厅,玉轻沅就催着温释倾落座。
玉暖瞧着他那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让他们两个到这边来。”
春伯小跑几步将玉轻沅叫到了前面,又帮忙将饭菜布置好。
“真是好大的场面。”温释倾刚坐下,一道尖利的声音就划破了祥和。
只见穿着胡服的男子踩了一双乌皮靴就走了进来,他留了一把胡子,放眼望过去,根本瞧不见他的嘴巴。
“老远就听见了这院子里热闹得很,原来是玉径回来了。少家主再不回来,这玉家怕是要变天了。”
“径儿回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也好准备些礼物不是。”
“这是我二叔玉临莫,他说话不用嘴巴,你不必搭理他。”
玉轻沅低声在温释倾耳边说了两句,这个二叔惯爱阴阳怪气,他一向不喜欢他。
温释倾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此人。
玉暖扫了一眼门口的人,冷声道,“今日迎接径儿回家阵仗不比这餐饭小,如此大的动静二叔都听不见,这餐饭不过一点儿动静,二叔是如何听见的?”
“早上我不在家!”
许是踩到了尾巴,二叔声线高了许多。
玉暖依旧面色冷淡,“二叔既然早上不在家,晚上便得了闲来我这院子蹭饭不成?”
“嫂嫂说得什么话,我娘子早已在家备好了酒席。如此,我便告辞了!”
玉临莫说着就离开了。
“阿娘就是厉害,三两句话就能让二叔吃瘪。”
玉轻沅激动地一拍大腿,拿过酒盏就是一大口。一抹嘴角,惬意又舒坦。
温释倾默默地取过了茶盏,将玉临莫这个人名记在了心里。
姬月随后也来到了席间,谦逊地拱了拱手,坐在了温释倾的对面。
“人都齐了,咱们就开席吧。春伯,你们也坐下。”
一桌子刚好坐满,玉暖脸上有了笑意,一时与姬月谈论两句,一时与温释倾聊上几句,氛围倒是十分和谐。
饭菜吃到过半,又有护卫来报,说是三房来了人。
玉暖面上没什么变化,但仔细一瞧还是能从她的眸子里翻出些不悦。
温释倾跟着看向了门口,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从门外进来,手上还拎了好些东西。
春伯忙接过东西,另外遣小厮拿了两只凳子。
“今天早上忙生意去了,也不晓得径儿回来了。这不,我们一回来就拿了东西来了。”
这声音比方才的热络许多,至少听着不会觉得牙根发凉。
“这是我三叔,玉成。他天天抱着蜜坛子来着。”玉轻沅蹙了下眉头,低声与温释倾知会了一声。
对玉轻沅这些形容词汇,温释倾表示十分贴切。
“三叔有心了。”玉暖客气地点点头,“三叔刚回来怕是还没用饭,不如在这里一起用吧。”
“不用不用,家里已经备好了。嫂嫂这又是家宴,我在这终究不合适。我就来看看径儿,这就回去了。径儿,改日来三叔院子玩。”
“好的三叔,三叔慢走。”
玉轻沅敷衍地回了两句,便继续低头吃饭了。
温释倾瞧着他与一条宽大的鱼较劲,眉眼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月楼主不妨试试后山的泉水。那处泉水一向能够强身健体。”
谈起了姬月中毒的情况,玉暖便多说了两句。
这一提,倒是让玉轻沅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带你去!温兄,明日咱们一起,如何?”
“年节将近,与春伯一起把该采买的东西准备下,还有给各房的货物,都不能少了。”
“阿娘,我刚回来。”玉轻沅可怜兮兮地看向玉暖。
玉暖却道,“出去玩了一年,得把前一年的补上。”
第二日一大早,玉轻沅就被喊了起来。春伯拖着他几乎把琅玕城走了个遍。
夜幕深沉,他才拖着两条腿闯进了温释倾的房间。
“温兄~我好累啊!”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挂在了床上。
温释倾见他鞋底都磨掉了许多,有些心疼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帮着他脱掉了外衫。
“你第一次接触这些,自然觉得疲惫不堪。日后习惯了,便好了。”
“还有日后?”
玉轻沅刚坐起来又躺了回去,赖在床上不肯动弹。
外面有老嬷嬷来送热水,温释倾便将热水接了屋里来。
“我自制的药汤,泡完你就不觉得累了。”
“果然还是温兄好。”
玉轻沅转身抱住了温释倾,温释倾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如今对玉轻沅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他也没了初时的腼腆。
“温兄,你说,男子与女子之间会举行盛大的婚礼,那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呢?”
玉轻沅这话倒是问住了温释倾。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今天瞧见了一户人家大婚,那新郎倌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身前有个这么大的花。”
玉轻沅一边说,还不忘给温释倾比划一下。
“你说,我们能不能也办一场大婚?到时候,我把全城的花都摆在大街上,让红毯从玉家铺到琅玕城城门,我想让全琅玕城的人都知道,我要与温兄在一起。”
听他描述着盛大的场面,温释倾顿了一下,开始思索起今天早上的场面。但自己都没醒,场面应该不算太大。
“今天早上,我是怎么进来的?”
玉轻沅一听温释倾对这个感兴趣,立刻来了劲,“温兄你也不重,我就把我屋子里的棉被盖在你身上,然后就这样,”玉轻沅说着还抬起胳膊演示了一下,“我就这样把你抱进来了。是温兄你说的,睡觉的时候最容易着凉了。”
“你别说了。”温释倾已经能想象到今天早上的盛大场面了,他垂下了头,右手搭在了额头上,五官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
“你……”
“温兄你放心,我还给你包了一下头,不会着凉的。”
玉轻沅的话,让温释倾哑口无言。他的话,玉轻沅是一句话也没忘。
“你哪里是没有脑子!”
温释倾捂着脸去了外室,早知道他就不问了,现在好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玉暖和一众下人了。
玉轻沅草草地趿拉着鞋子跟了过去,靠着屏风笑道,“温兄别担心,没有脑子不耽误我喜欢你。”
听着他没皮没脸的话,温释倾愣是生不出一点儿气。最终还是气笑了。
“既然不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出去吗?”温释倾起身绕进了内室,推搡了他一下,催着他回自己房间。
玉轻沅顺势抱住了温释倾的腰,把脑袋靠在了温释倾的颈窝,不肯离开。
“春伯他们说的那些我一点儿也记不得。温兄,不然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这是你的家业。”
温释倾摇了摇头,拽开了他的手,俯身把盆子捡了起来。
“我的不也是你的吗?”玉轻沅抢过了盆子,开了门,自己不出去就直接抬手把水泼了出去。
“你这懒货。”
温释倾拿过了盆子放回了架子上,把地上的水渍略一收拾,又催着他回去。
“时辰不早了。快点回去睡觉吧。不然对身体不好。”
“温兄,我想你了。我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你。”
温释倾顿了一下,还是推着他往门口去了。
到了门口,玉轻沅一转身子,三两下回了床上,直接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温释倾摇了摇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睡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推了推他,便灭了蜡烛。
玉轻沅见耍赖成功,转过身子将温释倾抱进怀里,又伸腿压住温释倾,蹭了蹭他的头发,这才满足地睡觉了。
温释倾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窝在玉轻沅的怀里,感受着一阵阵舒适的暖意不断地传来。
玉轻沅的身上总是有着说不尽的暖意,有他在身边,温释倾总能睡个好觉。
一侧的烛光悠悠地晃动了两下,源源不断地将身上不多的热量贡献出来。
一声烛花炸开,惊醒了一侧不小心睡着的玉暖。
“娘子也早些歇息吧。已经丑时了。”
一侧的老嬷嬷挑了挑灯芯,让光亮更亮些。
玉暖揉了揉太阳穴,翻了翻身前的账本,“也就这几样了,我一下看完吧。”
“娘子,如今小郎君也回来了,你不打算把这些事交给他吗?娘子这个年纪,已经帮着家里理账了。”
玉暖摆了摆手,笑道,“那小子你从小看大的,是块什么材料,还不清楚吗?”
“那娘子为何不为小郎君选一位懂这些的妻子呢?”
“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自然是自己心仪的最好。”玉暖又看完一本,理了理账本放在了另一沓里面。
老嬷嬷帮忙把那一摞搬到了另一张小几上,又道,“娘子真的愿意小郎君与一个男子过一辈子吗?”
玉暖轻笑一声,“说起来,这事确实出人意料。我是没想到这小子有这样的本事,能把这样有才能的人骗到玉府来。”
见玉暖满是笑意,老嬷嬷便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