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回
东都城的巨响很快就传到了宰相府里。
烛懋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前来送消息的人,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是属下失职。”
“都是些废物!我养着你们就是当摆设的吗?那么多的火药,毫无声息就运进去了吗?”
烛懋快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了下属脸上。
属下捂着脸没有言语,伏在地上的脊背愈来愈低,几乎贴在了地砖上。
烛懋的怒意并没有减少分毫,这几日上官靖频繁地找他麻烦,一些正常经营的店铺都因为这事关闭了。
他本是打算借着小皇帝的名义将上官靖发配边关,但上官靖这几日居然称病不起,就连早朝都是缺席。
江湖上又出现了宝藏的消息,他又不肯放弃到手的宝藏。只是两个儿子,该让哪一个去处理这件事,他又有些纠结。
现在,竟然传出武器库被人炸掉的消息。他的怒意已临近顶峰,看守的这些下属没有一个能说清楚这些火药的来处,怒气宛如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首先蔓延到这群下属身上。
“把烛豪叫来,让他带人去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烛懋踹了几脚,怒意渐渐消散,按着太阳穴叫来了烛豪。
烛豪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只是这个时间点去东都查案,他很可能错过一些大事。因此,烛豪并不愿意去东都。
“父亲,近日陈十七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城。”
“这件事,我会另外派人去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东都的事情是谁干的。”
烛懋扫了一眼烛豪,坐在了上首。
烛豪低眸沉思片刻,开口道,“父亲,查案一事,儿子有一人推荐。”
“哦?”听到烛豪再三推脱,烛懋多少是有些不爽快,但要让小皇帝禅位,他需要可靠的人将小皇帝押送出京。
想到这些,烛懋便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看向烛豪。
烛豪见烛懋有兴趣,心底自然愉悦,“此人便是澹台家的郎君澹台朔,此人自小就在江南长大,与澹台家并不亲近。此次进京,无依无靠,若是我们能委以重任,想必他能够为我们所用。”
“这个名字,倒是头一次听说。只是,他一个黄毛小子,无权无势,能有什么本事插手此案?”
烛豪自信地一笑,“这个澹台朔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射手。他的本事,江湖上人尽皆知。”
“身手确实不错。可若是此人不受控制,你当如何?”听他这样说,烛懋行踪不免一动。可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出不得岔子。
“父亲,你有所不知,此人有一弱点,便是他那年迈的母亲。儿子便以颐养天年的理由将他的母亲扣留在京城中。”
“嗯。”烛豪这一手倒是让烛懋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把卫礼调过去,与他一块查案吧。”
“是!儿子这就去安排。”
自己不必离京,烛豪自然得意。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烛懋解决了一桩心事,便盘算起小皇帝的禅位事情。
此事他算来算去,必须得在年节前结束,届时,用除夕夜的热闹来迎接新君,一举两得。
烛豪出了宰相府拐了个弯就融进了人群里。
行至一处巷口,阴影中钻出了一只略显臃肿的身影。
“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二郎君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脸上一笑,眼睛几乎不见,正是死里逃生的钱宿。
“不过是个皇商,等我坐上那个位子,我封你个第一皇商又有谁敢说什么吗?”
烛豪瞧不起他那趋炎附势又目光短浅的模样,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他。
钱宿根本不在乎烛豪是怎么看自己的,只是乐颠颠地凑上前,“二郎君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了巷子深处,那里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的河堤一直走,在靠近山脚的位置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稍显潦草的茅草屋,烛豪脑海里不由得冒出陈十七的脸,磨了磨牙,对宝藏势在必得。
进了屋子,便在角落位置发现了头发凌乱的老妇人。
“这就是澹台朔的哑巴阿娘了。”
钱宿得意地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老妇的脸,让烛豪看仔细些。
烛豪挥了挥手,上前两步又闻到了一股异味,皱着眉头退了三步,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嫌恶,而是一脸充满和善的笑容。
“怎么能这么对待老人家,来人,把老人家接到我庄子上去。我与澹台兄也是好兄弟,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老妇将信将疑地随着烛豪上了马车。马车便往烛豪的庄子去了。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慢慢停在了山间的小道上。
马车上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来了。”澹台朔低声开口,眼睛静静盯着左前方的竹林。
只见竹林中几片竹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下一息蹦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不过是些小贼,能有什么本事!”玉轻沅探头瞧了一眼,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陈十七扫了一眼,跟着玉轻沅从另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
“这窗户,确实宽敞。”看了看窗户,万星淼嘀咕了一句。
坐在靠前面的阿纯也拿出了佩剑,守在了车厢前面。
外面的竹林再次涌动,又出现了几个穿着各式短衫或者劲服的人。
“上!只要抓到陈十七不论代价!”
“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
陈十七耸了下肩头,玉霄滑到手边,脚下同时移动着,不过片刻就到了其中一人跟前。
刀锋从对手的胳膊心口划过,剑刃直逼咽喉,就在距离咽喉不到半寸的时候,陈十七向下一矮身子,手里的匕首直接扎进了来人的脖子。
迅速后退,红色珠子没有一颗蹦到身上。向后一踢腿,将打算偷袭之人踹飞,也给自己留了时间应付左侧砍过来的斧子。
“以多欺少,才是澹台家的本事吗?”
陈十七冷哼一声,匕首带着冷意刺向其中一人的脖子。
那人一歪身子,板斧从另一侧飞了过来。陈十七向后一撤,避开了板斧带来的杀气。
连续撤了几步,摸清了板斧的招式,一跃而起借着板斧的力道越上附近的竹竿。
双腿一盘,腰身一直,稳稳立在竹竿顶部。
底下的几个人扑了个空,纷纷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陈十七。
“上!”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一群人齐齐往竹林冲去。
“啧。”
陈十七脸上闪过笑意,一甩身子向前一翻,抬手抓住了前面的竹竿,后面的竹竿受力一弯,毫不留情地摔到来人脸上。
陈十七攀着一只竹竿回头瞧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位,一道鲜红的印子留在了脸部中间。
另有一人举着斧子就要砍这跟竹竿,陈十七便用力向下一压,借着弹力落在高空,向下一转手里的匕首飞舞在竹叶间。
无数尖锐的竹剑落下,冲着竹竿下的众人扎了下去。
陈十七翻了两个跟头,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就地一翻,避开了最后一片竹剑。
得意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叶子,拍着手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马车的另一侧,玉轻沅手里的浆糊带起一阵阵剑气,剑气裹挟着竹叶,让这些枯叶仿佛有了生命。
玉轻沅轻轻一带,一挥,剑气带着竹叶冲向了来人。
“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玉轻沅转了一个剑花,剑刃朝后一刺,偷袭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玉轻沅瞧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刚好看见温释倾掀起了帘子,关注着他的情况。
玉轻沅眨了一下眼睛,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动作,还不忘甩一下额前的碎发。
温释倾无奈又宠溺地笑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的笑容有多大的吸引力。
玉轻沅望着这抹笑容险些摔倒,忙就地一滚,一挥剑,掩饰掉方才差点狗爬的情况。
竹叶四散,不少落在了马车前面。
看着站在前面的两个人,澹台朔拿出了两只羽箭。
搭弓射箭,羽箭仿佛有了眼睛,直冲着两个人去了。
澹台朔翻身落在了马前,一挥长弓挡下了一剑。又是一脚,踹飞了来人,快速搭弓射箭,又一人倒地不起。
澹台朔又一次拿出了羽箭,此时却有一枚暗器飞了过来。他一把将羽箭塞了回去,抬手抓住了飞过来的暗器。
看到上面带的字迹,澹台朔动作一顿。
“看剑!”
见他走神,前面倒地那人忙一跃而起,持剑刺了过来。澹台朔挡了一下,那人便往林子里跑去,澹台朔跟着追了过去。
半盏茶功夫,这群来拦路的逃的逃,死的死,前路宽阔,陈十七同玉轻沅又回了马车。
马车悠悠行走在林间小路,东都城已经消失在层层竹林之中。
接下来的道路,走得颇为顺畅,到夕阳下山时,他们就进了京城。
“你今天怎么回事?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
一回头,见澹台朔还拉着缰绳没有动作,万星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澹台朔缓缓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着下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