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密道之行
方京墨也让她吓了一跳。见她只是踉跄了两下才松了口气。
二人齐齐看向地面,这才发现有一块凸起的卵石。
“之前也没发现这个啊。”
陈十七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抠出那块卵石。
卵石看似一小块,实则与底下的小坑正相吻合。陈十七扣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石头出来,有些着急地用内力一按,卵石歪了一下,另一侧的石头发出一声哗啦。
二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方京墨与陈十七换了位置,一个用力将卵石掀了出来。石头再次活动,露出了一块空地。因着花木孤苦伶仃的,故而那处石板可以明显看出的不同。方京墨上前两步将石板抬了出来,露出了下面的石阶。
陈十七嘱咐昔归守在外面,自己和方京墨循着洞穴往深处走去。
顺着台阶蜿蜒前行,大约走了半盏茶时间,终于不见了台阶。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透着冷气的甬道。甬道两道镶嵌着各种样式的夜明珠,光芒虽然微弱,但在周围萤石与琉璃碎的反射下,甬道里倒是亮了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密道?”
陈十七越走越疑惑,这甬道在这里绝对有几年时间了。照父亲的性格,绝不会在府里设什么密道密室之类的。
方京墨也是一头雾水,脑海里忽的出现了之前火烧太傅府的场面。当时,确实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缉拿的。可是,要说陈太傅谋反,那未免太可笑了。
“再往前走走看。”
两个人又循着甬道走了半刻钟,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房间便出现了。房间一面放置了十几只酒坛,对面挂了一张画,正对着入口的是一片空墙。房间中央放置了一张小书几,因时间比较久上面铺了一层灰。
酒坛、小几、画卷,已是全部。
“这酒坛刚好是十五只。正对上了你的年纪。应当是太傅为你存下的。”
方京墨瞧着上面小心封好的盖子,扭头看向了陈十七。
陈十七正靠近了小几,轻轻吹了吹将上面的灰尘散去。
“这里,好像是个机关。”
陈十七歪了下头,忽的想起在平乐庄见过的石桌。俯身向下,果然发现了一处凿空的空间。伸手一摸,发现了几只酒盏。再向里便没有其他了。
“酒盏?难道是阿耶与谁在密谈什么?”
陈十七蹙了蹙眉,又把酒盏放了回去。
方京墨走到了画卷前,拂去上面的灰尘才看清这画卷的原貌。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纤纤素手自然搭在一侧栏杆上,回首轻笑,可不就是秦娘子的模样吗?
再看上面的笔触以及线条走势,旁边精致的小楷,必定是陈十七幼时的画作。
陈十七也瞧见了这画,几步走到了方京墨身边,凝望着画卷迟迟没有动作。
她还以为,这张画丢了呢。当时着云竹找了许久。
“没想到,这画挂在了这里。”
好多年不曾见过阿娘了。陈十七眸中多了些晶莹,微微仰了仰头,她伸手抚上了画中人的脸颊。
“哎?”
察觉到画面后面一空,陈十七一惊。掀开画卷,看到了后面挖空的墙壁。正中摆了一只盒子,陈十七抬手取了出来。
“这盒子,和府里的一样。”
陈十七看了看方京墨,方京墨也点了点头。这盒子和太傅府中的其他储物的匣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十七将盒子放在小几上,略一用力打开了盖子。盒子分了两层,上面是一封封信件,下面是一枚玉石做成的梅花状钥匙。
这些信件,瞬间让方京墨想到了通敌叛国这些类似的场面。
陈十七拆开了信件,里面的内容是些稀松平常的家事,十分简洁。不过信件的笔迹是三个人的笔迹。
“闻一切安好,幸哉。”
“闻父母无恙,大悦。”
“近日微恙,不喜饮食,每日昏沉嗜睡。”
“岁岁长安乐。”
“弄璋或弄瓦,皆大喜。”
“君甚悦,稚子肤如凝脂,眉眼如画。”
“稚子病,心急如焚,幸得名医,今已愈。”
如此的话,一字一句。有秦安雅的手笔,也有陈太傅的手笔,还有一些应当是秦霄的。
“近日偶得一虎崽,生性温和,不如送去京城。”
“近日偶得一玉如意,不日送到京城。”
“近日锻造出罕见宝剑,不日送去京城。”
“稚子周岁,不如送去机关匣子做抓周之用。”
陈十七看着有些忙乱的字迹不觉笑出了声,原来,秦霄曾经是这样的。
又往后翻了几张,纸张变得新鲜了许多。
“京城大乱,愿回家一聚。”
“若我不在,望父亲多加看护照顾。”
“若见不到小女安雅,吾便快马挥刀直入京,血流满地亦无悔。”
“愿父亲大局为重。”
再往后,便没了秦安雅的亲笔书信,只剩下了两张,一张是陈太傅的急事,速来,一张是秦霄的亥时一刻。
前后一联想,不难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外祖与父亲商量什么,她还以为父亲一直与外祖没有来往。这些书信让她对秦霄多了些愧疚,在他眼里,自己不只是书信里的那个需要看护照顾的娃娃,还是女儿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两人没有继续逗留,将书信放了回去便带着钥匙离开了。
“我先回去了,万事小心。”
“我知道。你也小心。”
比起自己,方京墨才更危险。
方京墨翻身离开了院子,陈十七将几盘糕点埋进了土里,又和昔归一人吃了一盘,这才收拾着往回走。
万星落一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
望一眼武林盟,依旧如以前。只是此时树叶空空,一眼望去山谷也有些空空。
玉轻沅大吼一声翻身下马,山谷里四处回荡着他的叫声。
“高猿长啸,空谷回响,实在是妙极。”
万星落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灵光乍现,俏皮地发表了对此时此景的感想。
玉轻沅不懂这些,只觉得此时山谷空寂,加之四下空旷,颇有种无限情绪郁积于胸腔,唯有高啸可以解此烦闷。
秦秋远将马车安排在了附近的林子,回来便瞧见玉轻沅一脚踏在树干,借势向上高高跃起,手执长剑若游龙腾飞。只是抬头仰望,便觉得胸腔之中有着几欲喷薄而出侠义之气。
玉轻沅翻身向下,颇有种鹰击长空之势。又轻踏树枝悠然跃起,向后一转长剑下压,这才连踩几棵树枝落在温释倾身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长剑回鞘。
“这几日的长进,全在方才的一跃上了。”
秦秋远噙着笑容走近几人。
不得不承认,玉轻沅这习武的天赋实在是让人艳羡。不过几日,长进已经如此。假以时日,怕是真的能成为那个天下第一。
“也不知道武林盟如今是什么情况。”
温释倾仰头望了望对侧的山顶,那里影影绰绰似乎站了不少人。
“这群人,到底是没忍住这个位置的诱惑。”
万星落也四处一打量,除了进山的这条小路,其他的几个要塞位置都有些家族旗帜。也多亏了这个好时节,天气渐渐回暖,树木却尚未苏醒,视线几乎没有受限。
这几日武林盟的山门外十分热闹,一波一波的人马或是招摇或是低调最终都只是停在山门外,也不进去,就只是在四周的村寨或是林子里歇着。
武林盟内的几人围着议事厅来回转,只是一时没有什么可行的措施。
“钱宿这厮实在是可恨!”
盛嵛又一次骂了钱宿。
那日秦秋影进了柴房就只见满地都是断开的绳子,钱宿和他的几个手下早就没有影子了。盛岚秉持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信条,让几个人放弃了追击。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可钱宿离开的第二天,山门下就开始有人围过来。
几个门客都去打探过,只说是几个家族听说要竞选新盟主。
如今,选新一任盟主的消息已经是沸沸扬扬,不用想也知道是钱宿的主意。
“事到如今,只能是一搏了。”
南苑先生挣扎了许久,才提出了那个大家都知道但不愿意实施的方法。
“这个时候选新盟主,那不是给朝廷可乘之机吗?万一,下一任盟主,是钱宿那种奸诈小人,这个江湖还不是成了朝廷的走狗?”
有几个管事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盛岚眼里盛满了纠结,他攥成拳头的手就没有松开过,双眸一直紧盯着眼前的茶盏。若他一开始就听秦秋影的斩草除根,可能也不会有今日的困窘。
盛嵛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朗声道,“打!打他们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老虎不发威,他们真以为我们武林盟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成?这个擂台得打,得好好打,让他们知道,我兄长武功的厉害!看他们以后谁还敢不服!”
盛岚抬眸望向站得笔直的盛嵛,他的眸子里是光,是未来和希望。着急的他,声音还有些稚嫩,可话里的力度却一点儿也不输这些知命之年的老人。他有些羡慕盛嵛这份无畏和果断。至少不像他,做事优柔寡断,迟迟没有主意。想到这,心里涌出些淡淡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