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居于其位

  “砰砰”

  “砰砰”

  辰时过半,万星落便同秦秋远一道到了离码头较近的一家铁匠铺子。

  铺子上挂了红绸,门上贴了一对门神像,门前还散落着零碎的竹竿。

  木门吱呀一声挪动着脚步,露出了门后一个半大孩子的身影。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万星落先开口。

  “小阿弟,你家大人呢?”

  “阿耶不在家。”

  男童紧紧扒着门,眼神一直往身后瞄,却又努力控制不向身后看。

  秦秋远蹲下身来轻轻推了一下门板,门板十分僵硬,吱呀呀发出一声长叹。

  “我们有点事要找你家大人。”

  “阿娘说不能让外人进来。”

  男童很坚持。秦秋远推门差点把他推倒,他为了不让秦秋远推门,险些把指甲扎进木板中。

  万星落摇了摇头,拉住了秦秋远的袖子。秦秋远看了一眼男童松了手,与万星落一道走远了。

  绕到一侧的茶寮,茶寮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只幡旗孤零零地寒风中瑟瑟发抖。

  二人闪身躲进一侧的巷子里。盯着眼前的高墙万星落翻身跃了上去,秦秋远不甘落后,两脚一蹬稳稳落在墙内。

  “咚!”

  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声。

  秦秋远一脚踩在了水池边的石块上,昨日的大雪还停在石头上,他脚下一滑栽进了水池里。万星落坐在墙头探了探头,眼看着秦秋远在水池里挣扎了一会儿冒出了头。

  “万潜你这个混蛋!”

  “嘘——”

  万星落轻轻落在水池边,用木柴挡住了自己的身形。院子里的人听到这边有动静纷纷赶了过来,看到水里的秦秋远二话不说就抄起了各式各样的家伙。

  秦秋远也顾不得同万星落理论什么,三两下爬出水池转身就跑。万星落躲在木柴后面,待所有人都追着秦秋远离开,他才从容不迫地掸了掸身上的木屑踱步到庭下。

  循着地上的车辙印绕着小路来到了一处热火朝天的地方。其他的院子尚且堆积着残雪,只有这处院子热浪滔天地上无一片残雪。

  “动作快点!”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耽误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看着院子里几十个大汉拎着大锤,万星落缩了缩脖子,大致清算了一下眼前的人数。

  “嗖!”

  还没等他挪动地方,眼前的水缸瞬间炸裂开来,随着水珠袭来的还有一枚金色的柳叶。

  万星落瞳孔猛然放大,身子向后一倾避开了飞过来的飞镖。也不做迟疑,他转身就往树上跑,身后的杀气愈发浓厚,他左脚略一点树枝右脚便落在了墙头,也不敢回头翻墙就跑远了。穿过了五六条巷子,身后的杀气才减弱了。他不敢放松警惕,又一鼓作气跑了五条巷子,绕了半盏茶,这才绕到河边。

  方才那人实在是好强的功力,若不是他无意自己的小命,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他走在河边缓缓平息着汹涌的呼吸,摸了下额头,这才惊觉似乎是哪里受了伤。三两步来到河边,盯着河里的倒影舞弄了几下前面的头发,仔细查探之后才在额角的位置发现了一条不算明显的划痕。想来是方才的飞镖擦了一下,万星落随意擦了擦就往回河边的第三只亭子去了。

  他们说好了在这里碰头,就是不知道秦秋远那边的情况如何,会不会秦秋远也和自己一样的运气。

  秦秋远的运气比万星落的稍好一些,只是引起了一阵大的骚动,倒是没有碰上什么绝世高手。

  没多久,秦秋远手里拎着两只酒坛就小跑着过来。

  “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没?”

  “打探到了,里面至少有一位高手。”

  万星落接过了他手里的酒坛子,嗅了嗅味道,觉得这一趟就算没探听到什么消息也很值当了。

  秦秋远微微挑眉,能让万星落承认是高手的人,想必一定是高手了。

  “什么样的高手?我与你联手可行否?”

  秦秋远手上的动作一顿,提了提酒坛。

  “行。”万星落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秦秋远听了这话就要放下酒坛子,万星落又接了一句,“去两个死一双。黄泉路上有伴了。”

  秦秋远表情复杂起来,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终究还是不舍得这坛好酒。

  回了平乐庄,庄子里依旧热闹着。

  一上午的功夫儿,连着有几户人家来庄子里拜年。秦秋远不在庄子里,只能让陈十七出去应付。陈十七坐在上首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便找了些有的没的的理由躲了起来,又觉得这样太过失礼,便央了方京墨去冒名顶替。故而,后面来的几家看到的都是方京墨。

  方京墨在京城来往自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一两句话便应付过去了。这些都是附近的农户,心眼再多也不过是少报点收成,怎么能与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相提并论。

  见万星落同秦秋远回来,方京墨便借着小憩溜了。

  回了翰香苑,才发现陈十七一上午过得好生悠哉。斜倚在软榻上,旁边搁置了小几,小几上放着时兴的水果,还有一只小盘放了两样爱吃的果子,渴了另一侧的小几上还摆着酒坛子。她进门的时候,陈十七正侧着身子迷糊着。

  方京墨摇着头走到了榻边,也不吱声,就坐在了褥子上。

  陈十七正迷糊着,忽觉有重量落在身侧,忙惊了起来。瞧见是方京墨憋笑坐在床边,才晓得是被方京墨玩弄了。当即笑着就要去挠她的腰肢。方京墨可不肯由着她来,一手护住自己的腰肢一手去挠陈十七的脖子。两个人闹成了一团,几乎忘了小厅里还等着的人。

  昔归见玩了一阵便出声提醒了一声。

  二人歇了玩闹,陈十七坐在左侧理着鬓边的头发,方京墨坐在右侧理着身前的褶皱。

  “都怨你,回来就回来,闹我做什么。”

  陈十七这纯属恶人先告状了。

  方京墨瞪她一眼,“那些农户要来拜的可不是我,是某只躲在榻里打盹儿的猫儿。”

  陈十七只顾听方京墨说话,头发却越离越乱,一扬手还扯下了两缕头发。感觉到疼痛她才慌忙松手,气恼地甩开,“头发都乱了。”

  方京墨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骂着她无赖就拆开了头上的绸带。

  “昔归你先去,我们这就来了。”

  方京墨也不用梳子,纤纤玉手在青丝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一只高髻就牢牢地立在头顶了。

  “好了,快去吧。”

  簪了只红梅簪子,方京墨推搡着她往小厅去了。

  万星落与秦秋远歪坐在席间,见二人来了抬了抬酒杯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二人也不在乎,随意找了位置坐下来。昔归略一行礼就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哎,这是何方神圣把我神勇无比的师父伤着了?”

  陈十七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秦秋远赶紧凑了过来,瞧着万星落头发间的血污仰天大笑起来。

  “哎,看来还真是高手。”

  万星落抬手摸了一把,呲牙裂嘴地收回了手。方京墨从腰间取出了药瓶扔了过去。秦秋远伸手接过,也不管其他拔开塞子就往他头上倒。

  陈十七一把夺了过来,“你当这是炉膛里的煤灰呢。弄多了小命没了。”

  说完就盖好了塞子扔到了方京墨怀里。

  万星落抬手沾了些粉末,嗅了嗅便晃了晃头上多余的药粉,继续喝小酒去了。

  秦秋远也坐了回去,好奇地看向方京墨,“这药的原料,京城也是极其罕见的。”

  “是我师父给的。”

  方京墨不在乎地把药瓶收了起来,这种药瓶虽说师父那不多,但也是有几十瓶的,她便随手捎带了几瓶。

  陈十七倒是有幸见过方京墨的师父一次,不过也只有一次。

  “难道,前辈是剑南人士?”秦秋远自小便四处游历,自然见多识广。又看了一眼万星落,见几个人都在打量他的伤口,解释道,“他头上的口子拜铁匠铺的高手所赐。”

  “那里确实不是个普通的铁匠铺。”说起铁匠铺的事情,万星落放下了酒杯向前蹭了蹭,“整个后院到处都有人把守,在后门的位置有四五个武功不错的,不过,高手守着的还是靠近东边的这个院落。”

  秦秋远跟着点点头,“他们追我也不会追太久,拐了两条巷子就回去了。”

  “我也是。”

  万星落拿过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大概的几个位置。

  “我们今天是从这边进去的,下面是个大水池,往这走,应该是他们打铁的地方,这个位置温度很高,他们应该是在铸造什么东西。”

  “这么大的阵仗,年节都不歇息,绝对不会是寻常的菜刀锤子。”

  陈十七盯着万星落的图纸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方京墨。方京墨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此处离京城不远。或许,他们是在私造兵器。”

  “看来这老贼已经玩够了傀儡游戏了。”

  万星落笑了笑收起了图纸。

  “京墨,你,还要回京城吗?”

  陈十七微微垂下了头,眼眸中一番挣扎,终究还是伸手拉住了方京墨,声音略有些低沉。

  方京墨抚上她的手,笑道:“总得有人做些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虽是个从四品,可我是朝廷的从四品。”

  “可是……”陈十七欲言又止,她不想方京墨重蹈覆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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