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大梦小梦

“你该知道，神族虽降下神谕，降妖除魔，但魔界内斗不休，除了几个余孽依旧逍遥法外，整个魔界只是一盘散沙。而锁妖狱，明面上关押祸世妖怪，但私底下却是观一复仇的老巢，可笑的是他竟跟那身怀万妖令的妖界少主结盟，

妄想攻天！万妖令又算什么？万妖王曾拥有过，不也没能打败道生？太可笑了，贪生怕死的妖族，如何斗得过神？”

他再次凝望面无表情的容祁，继续出声：“你一定不知，锁妖狱里两百妖物，昨夜全部阵亡。那妖界少主死守妖楼又如何？暗卫不也是将锁妖狱毁得零碎了!所以，摆在你眼前唯一的出路，便是归顺我！”

容祁心间苦涩，一时失策，上官九果然没有抛弃锁妖狱，与守狱人同生共死，与暗卫廝杀不休。

神族，当真要赶尽杀绝？

星眸复睁，眼底寒芒毕露，阴鸷眼神紧锁玄北，浑身气息凜冽，透露着怪异与肃杀，恰逢此刻油灯烧尽，见得那双狭长眼眸冷若冰霜，整个人与黒暗融为一体，隐去立体轮廓，低沉磁性嗓音从黑暗中剥离，道：“我答应你，不过……”

“我有一个你必须接受的条件!

锁妖狱。

柳梦觉穿过阴冷走道，见小梦迎面而来，实在稀奇，能看到小梦如此清醒，不打瞌睡的样子。小梦板着脸，面容严肃，两眼下有浓重青影，明明终日沉睡居多，却仍旧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小梦……”二人擦肩而过之际，柳梦觉忽然喊住他。

男孩瘦小的身躯转过来，抬起平静无波的眸子凝望她，似在等她下文。

小丫头回想了最近发生的一切，思绪繁芜混乱，想问他许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低低开口：“你所见的我的未来，真的会发生吗？若有人肆意篡改，命运是不是就会脱轨改变？”

小梦垂眸，一脸高深莫测，“倘若我预测的未来梦那么容易更改，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柳梦觉心下一惊，这……意思是她的未来依旧会步入正轨，她最终还是会同洛无俦纠缠到老么？

不知为何，她心里无悲无喜，竟一片平静。

气氛尴尬一阵，柳梦觉手足无措，挠了挠后脑勺，不由笑道：“难得见你清醒不睡觉，想必是身子好转了吧。”

小梦淡淡摇头，浑身透露着无尽的悲伤与沮丧，“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即将失去，便不愿一直昏睡，希望在清醒的时候多看一眼。”

话落便僵硬转身，朝着空荡荡的另一侧走去。

柳梦觉心里划过一抹疼痛，小梦预测未来，却承受着窥探天机的痛苦，未来无法改变，生命里珍贵之物即将离去，这种痛，竟由一弱小孩童悉数承载，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愣神许久，直到眼前映入男子俊朗的侧脸，一瓷白药瓶递到她面前，柳梦觉微愣，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日洛无涛买给柳惊鸿的伤药么？

心底气闷，面上一冷，语气不善，“什么意思？”

洛无涛被她这副冰冷模样弄得一愣一愣，不由悻悻道：“药，治你脸上的伤。”

那夜她被柳惊鸿划伤面容，二人谈话间，柳惊鸿又撕扯过伤痕，便在脸上留了红色疤痕，还未养好，这几日伤口处愈合长肉，不时有些许痒意，她忍着没挠，却总觉不舒服。

小丫头眸光垂下，望着那瓷白药瓶，好似穿越到那夜，柳惊鸿当着她的面，故意将药瓶丢落在地，以此警告小丫头不要肖像她的一切。柳梦觉别开脸，深吸一口气，忍下心底异样，道：“不用了，你留着这药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洛无祷不愧是呆头鹅，闻言竟呆头呆脑问一句，“你不就是真正需要的人么？”

小丫头又怎么了？脸上那伤极为显眼，每每他瞧着便一阵心疼，尤其私下见她小手轻抚伤口周围，以此止痒，心里更是不舒服，怪柳惊鸿出手不知轻重，如此毁她容貌。便又花重金四处寻药，昨晚还找了宋万风问小丫头伤势，谁知那宋万风来了句：“无碍，伤口终会愈合。”

洛无涛当时便急了，“可她伤口愈合很慢，万一留疤呢？她一个女子，面上留疤，叫人作何感想？”

宋万风懒得理他，似是想到什么，面上忽而颓丧，“你真以为，那道伤疤只留在了脸上？说不定早已渗透骨血，留在全身，体无完肤了。”

目送宋万风苦笑着离开，洛无涛一脸惊呆，什么意思？难道小丫头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到底有多严重啊？能不能回来解释清楚再走啊！

门派暗卫奉命封锁江南城，这一消息不胚而走，惹众生热议，随之暗卫大败守狱人，又有朱雀门暗卫首领朱南死于上官九之手，再次引起众议。

顿时谣言四起，说是守狱人有违天道，遭了天谴，众神便派人围剿，以儆效尤。这次暗卫失利，惹了神怒，很快便有仙界高手卷土重来，杀尽所有守狱人。

还有流言称神族担忧妖魔两族联盟，便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

不论何种猜测，众生皆诚惶诚恐，毕竟大战拉开，最终受苦的都是无辜百姓。那晚锁妖狱一战，方圆百里地面震动,雷暴不止，诸多村庄茅屋被震垮，电闪雷鸣引起极端暴风，狂风吹毁一切，泥石滚滚，淹没光秃的小山坳，一夜之间，除了死去的妖怪与暗卫，还有数不清的无辜生灵被夺走性命。

千万年里，人们向往和平，安居乐业，有少数人秉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理，踽踽前行，却被笑作杞人忧天。众生笑其井底之蛙，吾笑众生乃温水间蒸煮之蛙，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修行之路漫漫，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哪怕跃入天际，也是天外有天。

上官九好似做了千万年的梦，梦里浮现众神超凡身姿，忽而大彻大悟，心间大起大落，余一问，人活于世，究竟为了什么？余一惑，我活于世，又是为何？

苏醒时，瑶姬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徐徐起身，尽量隐去声响，才走出石室，却见小梦站在门前，吓了她一大跳。

本想偷偷溜出锁妖狱，骑着毕方去江南城寻容祁，谁知碰到这小家伙，为避免引人注目，上官九一把抱起小梦，绕到一隐秘角落，这才放下他，道：“我要去寻容祁，你切不可向我师父告状，以后好好待在屋里睡觉，不要出来吓人。”

正欲抬脚离开，却被小梦拉住衣角，闻得他小声呢喃：“不要去，不要找他！”

“为何？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上官九面色一白，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不放过小梦丝毫细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