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一触即发

这边二人打情骂俏，那边容祁孤家寡人，男子星眸晦暗，目光空洞无神，只眺望远方江河与天地接壤处，沉默不语。

忽而心口一阵纯痛传来，男子面色惨白，挺拔的身子微微佝偻，抬手抚住心口，幸间触摸到一阵潮湿，英挺的眉眼低垂，见得手幸间一片红意。

上官九……

心底呼唤她的名字，修长大手无力垂下，鲜血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淌下，滴落在竹筏上，又顺着光滑的竹身化入水流里，消失殆尽。

突然，腰间千秋无声剑鸣，男子剑眉压下，锐利眸子扫视周围，星眸射出寒芒，右手握住千秋剑柄，浑身散发幽蓝灵力，整个人如同暗夜鬼魅般，森冷凜冽。

后边柳梦觉忽而一个寒颤，灵智大开，敏锐的五感让她发觉到周围微弱的异动。小丫头凝神，暗中驱动灵力，眉心朱砂闪过幽幽红光，低声提醒：“有刺客。”

话音刚落，从水底下冲出几名黑衣人，手持长刀，杀向三人。黑衣人来势汹汹，刀法诡谲多变，倒是不好对付。

“来者何人？”洛无铸将柳梦觉护在身后，湘妃剑斜指地。

黑衣人并不答话，容祁眸子淡淡瞥了眼那弯刀，暗月弯刀，原是神界傀儡。神族祭司徐宓养了一群试药之人，将这些人炼制成傀儡，为其所用，赠其暗月弯刀，以示傀儡身份。这一举动违反天规，祭司为避免遭人口舌，便将傀儡派去人间，没想到这些个行尸走肉非但没死，竟还如此忠心耿耿替神族办事。

容祁抻出千秋，幽蓝剑光一闪，剑气逼人，宛若腾飞之游龙，逼退两名黑衣人。洛无涛使出湘妃剑法，青光环绕，

宛如苍竹，剑刃轻巧，杀人于无形之中。柳梦觉甩出红翎鞭，抽开欲飞上船只的人，左手迅速挥出朱雀针，天眼开启，准确击中那傀儡心口。

只是傀儡的意义在于，他们不会死，就算被打败，依然握紧弯刀，一波接一波朝他们袭来。

柳梦觉不察，后背挨了一击，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洛无涛立即红了眼，湘妃剑狠狠刺进那人胸口，贯穿整个胸膛，洛无涛纵身将其踢入水中。

容祁敛眉，千秋一横，使出一招青龙吟，雄浑灵力汇聚成一巨龙，将周围傀儡击飞，携无尽剑气，震碎傀儡筋脉。

水面漂浮死尸，一切重归平静。

洛无铸收了湘妃剑，扶住柳梦觉，见得小丫头后背一道血痕，心中懊恼未能护好她，面上担忧又自责，“怎么样？伤口可有何异常？”

小丫头摇头，“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洛无俦看向远处黑衣男子，朗声道：“容兄，这神族傀儡只怕是冲着你来的，我听说，那玄武门暗卫之首玄北，被人活活烧死，可是容兄所为？”

容祁闻言，星眸淡淡落在他身上，模棱两可答：“是，亦不是。”

体内魔神憎恶神族之人，那晚诛杀玄北，准确来说是魔神之手笔。只是容祁依稀记得，锁妖狱一战之际，玄北曾出手伤过上官九，带着报复的心理，他放任魔神吞噬自己的神智，为所欲为。

见他不愿详谈，洛无涛也不多问，趁着小丫头凝神静气打坐修复受损伤口，他再次询问容祁，“恕我冒昧，容兄为何要亲手毁了万妖令？你明知，明知万妖令是上官姑娘的一切。”

容祁沉默。

“虽说除妖师与妖水火不容，斩妖除魔也是本分，可是这些年来，我见门派中人也并非都是匡扶正义之辈，反而那些无辜的妖怪惨遭门派弟子毒手。你毁了万妖令，给了天下苍生一个交代，却负了上官姑娘，如今又被神族追杀，容兄，你如此这般，可值得？”

小丫头悄悄睁眼，见一旁二愣子般的洛无俦直愣愣等着容祁一个答案，不由无语，这人多管闲事作甚？怎么专问别人如此隐私之事？若是惹怒了容祁，说不定会给他两剑，叫他闭嘴。

值得吗？

容祁问自己，若他不出手，神族徐宓必不会放过她，还有暗中观望的九公子，他将时间拖延到天亮，等来观一魔君,本是一场神与妖之战，若魔族掺和进来，徐宓便知妖魔已合作，再斗下去，于神不利。

他答应玄北无理的诉求，那个对剑道疯狂的男人，将他留在身侧，养虎为患，这种剑道热忱既成就了他，也害死了他。

可是上官九啊，忆起往昔，女子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是他生命的救赎。

值得吗？

“值得。”他淡淡回答，却答非所问。

前半生遭受的苦与罪，换来一个上官九短暂相陪，哪怕日后被她憎恨，也是值得。后半生他会暗中追随上官九，护她一世，作为伤害她的弥补，哪怕她不需要。

以后，她可能会一统妖界，寻一个门当户对，身份尊重之人成亲生子，他不多求，也没资格多求，只要她幸福便好。

他的心一直都是痛的，而他也习惯了隐忍。

柳梦觉一愣，想到上官九一无所有，且对容祁一片真心，可他却认为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又置上官姐姐于何处？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小声嘀咕，气愤得很。

洛无俦无语，不由扶额，“我们都听见了。”

柳梦觉气鼓鼓别开脸，便不搭理他，洛无涛心下无奈，眼底满是柔情与宠溺，也许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容祁收回目光，“眼下我仇家太多，不如就此一别，省得带给二位麻烦。”

柳梦觉这才想起来，那日她偷听柳惊鸿与长老的对话，似是门派暗卫也将对容祁展开追杀。尽管这人是除妖榜榜首,天下无双的剑客，可毕竟暗处仇家多，若只是容祁一人，想着好像有些可怜哪！

有时候命运真会开玩笑，明明容祁毁了万妖令，从此除妖师少了隐患，世间少了威胁，他本该成为除妖英雄，受尽世人敬仰，可他却被门派抛弃，被神族追杀，被世人诋毁。

这个人，活了这么久，身边竟没有个知心好友，真是凄惨得紧。

“实不相瞒……”柳梦觉忽而出声，“我听长老们私下议事，也许很快便有门派暗卫连同神族傀儡一起对付你。容少侠，我不懂你的难言之隐，但是……”

她秀气的眉头拧成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干巴巴道了一声：“保重。”

容祁颔首，随即转身踏入黑夜里，与无边夜色融为一体，彻底消失在二人眼前。

柳梦觉心下轻叹，正欲转身，突然拉扯到自己后背伤口，不由轻声嘶气，惹得洛无涛忙问：“怎么了？伤口又在疼？”

“废话，我砍你一刀试试，你疼不疼？”小丫头没好气道，也不知这洛无涛哪根筋搭错了，以前对她冷嘲热讽，眼下对她莫名热情，叫人心头大起大落，百般滋味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