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柳府书院
“前世，我中了探花以后便回到平安府，上京城熟悉的人并不多，若说是对我熟识的，恐怕也只有平安府之人。”
“对，平安府之人，可有欣赏苏公子的玄门高人，也正是因为此高人的缘故，所以将苏公子的神识重新带回十五岁？”
“这我就不甚清楚了。”
“柳知府如何？苏公子说过，刚中举归乡，苏公子便做了柳知府的入幕之宾，所以，柳知府是欣赏苏公子的。”
“不会，当初柳知府的确对我赞誉有加，不过后来因为柳小姐的事，他对我，恐怕只有恨意。”
“那又或者……”
“庭荷，不用再猜了，其实无论是谁，他们的目的最终都是藏不住的，我们只需静待，总有一天，那人会走到我们面前来。”
“可他们在暗处的时候……”
“不要担心，他们费了那么多心力送我过来，断不会让我死的，不然你看，静王将我送去哲敢族，我也是平安回来的。”
莫庭荷这才放下心来，她和苏耀钰渐渐的都安静下来，两相无话，莫庭荷的心又暗暗酸楚起来，可究竟在酸楚什么，她又想不透。
……
又过了三月有余，天也渐渐凉了下去，苏耀钰受命太书院知章，为太书院院长申一通的左右手，接令后即刻赶往太书院。
而莫庭荷以莫庭身份进入府衙，柳知府招了这批县试高中的考生集中在柳府书院读书，柳府书院仿效上京城太书院，但规制与太书院是比不得的。
柳知府除了开学那天去过柳府书院，平日里都在府衙忙，偶尔也会抽调几个书院中灵巧的学生去帮忙，顺便探他们才华。
不过柳知府总是感叹，这批考生并无才华出众者，远不如苏耀钰。
莫庭荷在书院中女扮男装，处处隐藏自己，再加上她身量较小，大多数学生都没注意过这样一个学生，直到有一天，柳府书院来了个女学生。
这名女学生每次来上课都单走一道门，进屋落座的也是在一个四面围拢起来的纱帐子里，她饱读诗书，才华不知甩那些男学生几条街，可上课时候还是认真仔细，遇到不懂的便会问先生。
这位女学生就是柳知府的千金，柳可意，据说柳可意的母亲就是才女，女儿自然也不枉多让，这次也是柳可意坚持，柳知府拗不过女儿才让柳小姐来柳府书院跟这些考生一同读书。
大家都知道柳可意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对柳可意有什么非分之想，男学生都在传，说柳可意与上京城的秦家早定了亲，秦家少爷对柳姑娘一见倾心，立誓要娶。
这个传说虽然绝了不少人念头，可也有人好奇，想知道柳可意究竟是何模样，能让人痴成这样。
不少男学生偷偷描摹柳可意的模样，在他们的笔下，柳可意就如仙子出尘一般，也有人让莫庭荷画一幅柳可意，莫庭荷便画了个满脸麻子香肠嘴的丑女扔出去。
“莫庭啊，莫庭，你这画得倒是传神，不过未免也太丑了吧。”
“若是不丑，为何要遮遮掩掩的。”
“莫庭，这就是你年纪小看不懂了，女子除了自己的父亲和丈夫，是不能轻易被别的男人看见的，不然有伤闺誉。”
“若是真有那么顾忌，又何必来凑我们这一处的热闹，将来若是传出去柳小姐和一堆男人一起上课，难道就不伤闺誉了？”
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莫庭啊，莫庭，你还真是执拗，柳小姐听了你这番说辞，估计要气晕过去了。”
学生们的话没说完，就有两个丫鬟叉腰走过来：“老远就听到你们在消遣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怎么是你们能评头论足的？赶紧把那些画像交还给我们小姐，不然我们告诉老爷，给你们好看。”
莫庭荷支额看这两个丫鬟，又看站在柳可意身边的第三个丫鬟，可以确认这三个就是柳可意的贴身丫鬟。
她们穿着考究，还带着手套。
只有莫庭荷闻到手套里传出来的隐隐艾草香。
估摸着柳可意的围拢里也熏着艾草香，如此看来，柳知府还是害怕蛊毒重来，所以戒严些女儿。
那两个丫鬟将画有柳可意图像的纸递回去给柳可意，柳可意莫不做声地翻检，速度越来越快，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怒气。
就在这时，柳可意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她仔细看着那张画问：“这是谁画的？”
莫庭荷看构图觉得像自己画，便走近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画的，承认道：“是我画的，柳小姐。”
“我在你眼里是这副模样吗？”柳可意掀开门帘，“不如你进来看看，看看我是不是你画的模样。”
“柳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了。”莫庭不想招惹无妄之灾，连忙将身体背过去。
“看你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觉得你有意思，想交个朋友。”
“柳小姐，只要你振臂一呼，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做你的朋友，何必为难我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人。”
“你很穷吗？”柳可意拿出一本册子仔细翻阅起来：“你叫莫庭?你是城西林家的小厮？城西林家不都在蛊毒中死了吗？怎么你还能过来？”
“当时我被主母派出城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林家只剩主母一人，全都没了……”
“哎哎哎，不好意思啊，我说到你伤心事了，你也别太难过，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中过蛊毒。”
一旁的丫鬟连忙接声说：“是啊，我家小姐也中了蛊毒，后来多亏了莫姑娘才救过来了。”
“说起来，那位莫姑娘也住城西吧，你们认识吗？”
“莫姑娘是我的邻居，林家被烧之后，我背着主母投奔莫家，现在与莫家人一起住。”
“这果然好，回头你帮我请莫姑娘来，我要好好谢谢她。”
“嗯？谢她什么？”
“自然是谢她的救命之恩啊，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怪有意思的。”柳可意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到后面叫嚷一番后，几个衙役出来把莫庭荷按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莫庭荷用力挣扎。
“莫公子别紧张，可意在后面藏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别的凡夫俗子我还不让他们看呢，但莫公子是不同的。”说罢，莫庭荷就被衙役们扭着跟柳可意往柳府后院走去。
这引得其他学生都是一阵羡慕，纷纷趴在窗户上看向莫庭荷与柳可意。
走到湖边的时候，柳可意挥挥手，衙役放开莫庭荷并向后退。
“柳小姐，你究竟想做什么？”莫庭荷捏着手腕，手腕被捏得很疼。
“我不想做什么，就想这样静静地与你对看一会儿。”柳可意身上还有一股艾草粉的味道，她眼角上勾，眼珠子清清亮亮的。
莫庭荷又如何会被柳可意漂亮的皮囊所迷惑，此刻她心中警铃大作，思量一下就猜到柳可意的计谋:“柳小姐，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心肠如此歹毒。”
“莫公子这是何意啊？我愿与莫公子单独相处一会儿，这可是莫公子的福分呢，多少人求还求不来，怎么反倒成了心肠歹毒？”
“柳小姐，你是柳知府的掌上明珠，你就这样将我带走，又堂而皇之地与我在众人眼里共处，柳知府可会让我好过？”
“哎呀，莫公子居然那么聪明，连我这小心思都猜到了，这样看来，反而是我父亲看走眼了，我父亲说，你们这批学子，各个愚钝，没一个及得上苏公子的，但在我看来，莫公子的智谋可不低，为何要在我父亲面前刻意隐藏？”
“柳小姐，约莫是我也没有想到，我安心读个书，居然还会得罪到你这位大小姐。”
柳可意笑得前仰后合，两人甜蜜的场景在外人看来却酸涩不已。
“柳小姐怎么就看上这个矮子？”
“看他样子还把柳小姐哄得很开心，柳小姐约莫是没见过男人吧，随便一个便能勾起她的注意。”
“怎么叫没见过男人呢？我们几个日日与柳小姐一处上课，她怎么就没看上你我？”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看，柳夫人带人过去了。”听人这么一说，众生又凝神盯着莫庭与柳可意两人，只见此时两人都面对这柳夫人。
柳夫人差人抓住莫庭荷的胳膊，严厉地指责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好端端的，来勾我家意儿，欺负我们意儿年幼可欺负吗？”
“柳夫人，明明是柳姑娘将我抓来的。”
“你狡辩什么？意儿一个大姑娘，抓着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意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柳夫人说着便挥挥手，“把他给我丢塘子里去，我再也不要见到此人。”
莫庭荷被架住的时候，正看到柳可意噙在嘴角的坏笑，便大叫一声：“柳小姐，我可并不喜欢你，便是被你扔进水里，我也是不会就范的！”
这话一出，柳可意顿时脸蛋羞得通红，而那些看两人笑话的学生们也都“咦”了一声，难道这莫庭惹恼柳夫人不是因为他觊觎柳小姐，而是因为柳小姐要不顾一切与他私奔吗？
“我没有，我没有，娘，他信口胡说，他编排我！”柳可意跺着脚与柳夫人说。
“塞住她的嘴，丢进水里，以后柳府再也不要让她进来了！”柳夫人越说越气。
莫庭荷的裤脚在即将碰触到水面的同时，空间突然发生了一个倾倒，原本横着的莫庭荷突然上下而立，而原来站立的人纷纷摔倒在地，那些靠近湖边的人，包括柳可意，站立不稳，一个两个都扑倒在湖中。
莫庭荷等站稳以后，空间再次恢复如初，刚站稳的柳夫人又再次摔倒：“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莫庭荷望着天空，她刚才只是试了试书中所述的乾坤颠倒法术，可这法术只有在幻水镜中才能用，没想到，在这边也能用，难道说，正如苏耀钰所说，这里的整个空间，都是一个更大的幻水镜吗？
柳可意被丫鬟抱上岸，呛了好几口水，自从她上次中过蛊毒后，就怕水，如今喝了好几口湖水，心里惊慌，刚到岸上，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柳夫人心急如焚，先顾着女儿回去，也就没再管莫庭荷那边。
莫庭荷拍拍身上土回到教室，那些学生莫名地都不敢惹他，还给她空出一条过道。
莫庭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余的学生也都陆续归座，直待夫子进来，照例讲课，讲到一半的时候，有衙役叫夫子出去，夫子出去又回返后跟莫庭荷说：“莫庭，你不必在我处上课了。”
莫庭荷收拾桌上笔墨纸砚，她本以为会被柳知府斥责一番，没想到柳知府都没想见她。
莫庭荷出门的时候，莫伯舒正蹲在门口，看莫庭荷过来，匆忙迎上去：“娘不放心你，让我过来接你。”莫伯舒接过莫庭荷的书包还说：“要不，还是我来上课吧，你一个女孩子，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实在让人不放心。”
“我们学堂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学生。”
“我知道，柳小姐也在学堂上课嘛，不过妹妹，你真的需要上柳府书院吗？”
“不需要，所以以后我都不用再去了。”莫庭荷拍拍书包带，“我已经被柳知府赶出来了。”
“赶出来？为什么啊？”
“唐突了柳小姐。”莫庭荷想想都觉好笑，不过事实便是如此，那位柳小姐，就因画像不满意，就要用这个法子逼人离开，心思不可谓不够深沉。
“你怎么可能唐突柳小姐？”莫伯舒摇摇头，“不过不去也好，家里事情也多，你还是在家专心准备明年的科考吧。我家还指望出个状元呢。”
“明年就是端朝百年了，科考定然不易，我也未必能考得上。再说，娘那边……”
“娘那边我来隐瞒，妹妹，你有想做的就尽管去做，你哥哥我没什么本事，但只要能做的，我万死不辞，你的才华，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而不应该困在这小小的平安府，与一个知府小姐勾心斗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