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局已定

阳春三月，空气中漂浮的柳絮渐渐越来越多，稍不注意就会黏在发间。

修长的手指拂过衣袖，蓬松的柳絮随之落下，萧夜宸看着面前杜府的牌匾被小心翼翼取下，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可供人揣摩的情感。

他的心中，实则是悲喜交加。

昔日的侯府热闹非凡，如今门庭冷落，他却想起了往日，新春佳节时，舅舅一脸慈爱的模样，以及，前几日在牢中，他们苦苦哀求的模样。明明也是经历过风雨，遭受过磨难，又辅佐过父皇数十载，应该早就明白父皇对强大外戚的提防之心日益剧增。

侯府名声虽大，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福分。

扳倒皇后是他的夙愿，但这一刻真的成真时，他却也没有过多的欣喜。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或者说，从他回到朝廷那一天起，或者他成为太子时，这一天就注定要来到。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皇后的计谋并未真的成功，也未真的逼宫，不必连坐，但是流放确实免不了。而且，皇后此次罪孽深重，即使齐王与昭乐公主求情，晋帝也没有答应，还把两人一个贬去云龙寺，一个贬去云真观。

最后看了一眼昔日的侯府，他转身离开了。

“儿臣已将杜府抄家后的一应物品整理成名录，请父皇过目。”萧夜宸双手呈上名册。

“放着吧。”晋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父皇，三弟今日就正式剃度了，儿臣觉得……”他顿了一下，“他其实不用如此。”

“怎么，你觉得朕的决策很残忍吗？”晋帝的脸上带着属于帝王那般浅淡的笑意，似乎让人感到平易近人，但其实是高深莫测。

“三弟不是不明白杜氏的所作所为，但就这样让两人最后一面都不见，是否……不太妥当。”

“夜明一向都被杜氏的意愿所左右，夜宸，他应该去寺庙里冷静冷静。”晋帝面色不变地说，但却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狼毫笔。

萧夜宸明白了，这件事已经没什么转圜的地步。

“对了，丞相不日就要致仕，是时候提拔新的官员了，另外，今年科举的名单也贴出来了，拟定的官职名单你可以看看，这可是你未来用得到的人才。”晋帝边说边将名册交给了站在身旁的太监。

太监将手册转交给了萧夜宸。

“是，多谢父皇提点。”

萧夜宸打开手册，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名字分外的眼熟。

状元……钟离逸轩。

然后再往下看了两行，探花……沈行衣，好像也有点眼熟。

他仔细一想，这两位好像正是户部尚书和刑部两位尚书的儿子，而且也都是国子监的监生。如此年少却优秀的人才呀……

而同为尚书之子的孟清佑，今年才参加乡试……他突然有点明白孟清蝶为何喜欢看自家弟弟的笑话了。

如今的誉朝，并非处于七年前那样被北荒随意欺负的时节，却也不是处于强盛的巅峰时期，或者说，离父皇少年时描绘的图景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而他，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下一代。

萧夜宸深吸一口气：“父皇，儿臣……”

“夜宸，你也该处理一些政事了。另外，杜氏案子里，在黑市里购买毒药的西域暗探这条线索，朕认为，你应该继续查下去。”

听到晋帝这么说，萧夜宸微微皱起眉头，毕竟晋帝特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西域暗探……这么说来，晋朝依旧有可能还在哪里存在着西域暗探吗？

“是，儿臣遵命。”他低下头。

他刚以为晋帝不会再说，却听见对方复又开口：“对了，轻……”

但后面的句子还未说完，晋帝自己就停住了，然后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不知道为什么，萧夜宸有一刹那认为父皇是想问萧倾颜现在如何了。但很快，他自己就摇头否认了，他的父皇，不会是那样怀有温情的人。

走出前殿后，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座无数人都想要成为主人的宫殿，慢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