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负此生

孟清蝶走后不久，一人从暗处走出，她瞅了一眼趴在地上装死鱼的萧夜宸，用脚踢了踢，说：“你既然猜到她会用针扎你，从我这里讨了药丸拿走，为何又要装晕？”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地上装死鱼的萧夜宸舒展了一下身体，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听到紫菀的问题，他淡淡一笑：“清蝶想去做的事，我从来不拦，而且，阻拦她做想做的事，对夫妻感情和睦影响太大了，那样不好。”

“只是这样，你就能放任她离去吗？”紫菀无法想象萧夜宸能如此纵容孟清蝶，前朝后裔存在多大的隐患，眼前的太子定是最清楚的人。

仿佛头顶悬着一把宝剑，随时都会落下，这种感受，没经历过的人绝对不懂。

萧夜宸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却也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或许你不会明白，或许你觉得我太过自傲，但对于我而言，和孟清蝶在一起远比搅弄朝堂风云有趣。”

紫菀眯了眯眼睛，确实无法理解，这个萧夜宸未免也太自大了，不过……

“师妹很有趣这一点，我赞同，所以，我才一直觉得她不应该被束缚，如果她能像一只蝴蝶那样自由就好了。”紫菀看着孟清蝶离去的方向，轻声说。

“那样的自由，怎么可能呢？”萧夜宸笑了。

紫菀继续说：“如果是在圣医宫，我和青菀还能帮她，但在皇宫，却是鞭长莫及。”

听到这句话，萧夜宸终于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好似无奈了一样，说：“虽然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不过，我对清蝶，绝对是真心的。”

“但你也无法保证永远不会利用她吧？”紫菀双手抱胸，眉目低垂，一针见血地问。

萧夜宸一时……无话可说。

倒不是说他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只是即使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只要与孟清蝶有关，他一丝一毫也不想撒谎。他希望，他永远能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保持绝对的忠诚与信任，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欺骗。

“怎么不说话了？”紫菀讥诮地说，“是被我戳中小心思了吗，最能言善辩的太子殿下？”

萧夜宸微微勾唇，仿佛没办法一样地耸了耸肩，然后，语气极为冷静地说：“紫菀姑娘，我明白你担心清蝶，但这是她与我之间的事，她能不能接受日后有可能利用她的我，以及我对她的所有承诺，都不应该是你与我来谈。”

“总之，清蝶是我的太子妃，即使你关心她来敲打我也无所谓。”他笑了一下，眉眼下拉，墨瞳上抬，极为威慑地说，“但是，你得明白，我和她之间的事，并不需要获得你的允许。”

“你！”紫菀咬牙。

萧夜宸毕竟是太子，总归是有脾气的，放话之后，他就换上了笑脸：“紫菀姑娘明白就好，我也该去皇宫看看了，万一她冲撞父皇就不好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

在大步流星地走出东宫大门前，他还是停了一下，留下一句承诺。

“不过你放心，只要本王登上皇位，她就永远是皇后，此生，本王决不会负她。”

紫菀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后，咂了一下舌。

如此，就能放心了吧。

孟清蝶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萧夜钦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敏锐如她顿时立刻想到，那个……那个不会是毒酒吧？！

然后就看见萧倾颜紧紧抱住了萧夜钦，一瞬间哭得梨花带雨。

等等啊，倾颜，燕王还没死，你等会儿再哭！

没想太多，她就冲了出去，一把抓住萧倾颜的手臂，让两人先分开。

“清蝶……”萧倾颜对孟清蝶的出现很是吃惊，眼睛红通通地看着她。果然，即使是哭泣，只要你美，哭得也是好看的。

她一捋萧夜钦的衣袖，将他的手腕露出，然后搭上手指：“让我看看。”

萧倾颜的眼睛里顿时又充满了希望：“清蝶……”

晋帝看着眼前宛若闹剧一样的场景，皱了皱眉，说：“太子妃，你未免太放肆了！”

孟清蝶却没有理会他，刚想对萧倾颜说什么，却见本就虚弱的萧夜钦身形一晃，俯身吐出一口黑血。

“二哥！”本以为有希望的萧倾颜见到地上漆黑的血，顿时又慌了。

对上萧倾颜充满希冀的目光，孟清蝶抿紧唇，却只能对她摇了摇头。

顿时，萧倾颜双眸里的光陡然暗了下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却说不出任何话。

“这是穿肠的毒酒，夜钦，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傻，朕当年真是没看错你。”对上濒死的萧夜钦的双眼，晋帝依然面色不改。

萧夜钦却笑了，嘴角漆黑的血宛若盛开的罂粟花：“儿臣选第二个，并且以命换命，父皇，这是儿臣最后的心愿，您就如此绝情吗？”

“你！”晋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而后长叹一声，挥袖转身，“走吧，都走吧……”

晋帝转身后，带来的太监也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儿臣……谢……”嘴角牵起一丝笑，萧夜钦虚弱地开口。

身后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哥、二哥……”

但晋帝却没有回头。

这一生，他都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