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因为是你_烟锁池塘柳()

听到她的话，萧夜宸摇摇头，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朝廷三年吗？”

“什么意思？”她皱起眉头，显而易见地比之前急躁多了，“我可没工夫听你聊那些过去的事情？”

“我的亲生母亲并非现在的皇后，她与杜皇后是姐妹，当年母后怀上我，为了圣恩不衰，杜家让她的妹妹入了宫。”萧夜宸故意忽略她眸中的不耐烦，继续说，“二女共侍一夫，放在寻常百姓家不算少见，但姐妹却是少见，何况又是在后宫，姐妹之间渐生嫌隙。而且，杜皇后入宫之后并未如何受宠，当时，最受宠爱的不是我母后，而是后来的德妃娘娘。”

孟清蝶似乎有点明白了：“同是姐妹，自己被当做替代品送入宫中，却未能得宠，免不了被人比较，风头还被她人抢去，后宫中闲言碎语定多不少，日后肯定生了嫉恨。”

“生下我之后，母后大病一场，我还未记事，她就去世了。后来，杜皇后生下昭乐，升为皇后，我在她膝下被抚养长大，但却明白，她对我看似亲厚，实则防备忌惮。”

听到这个评价，她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

“从小我就知道，听一个人说话，不能光听内容，他的动作行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小表情，才是真正的实话。”靠在软枕上的萧夜宸在不牵动背后伤势的前提下，向前倾斜了身体，他一边说一边向放在塌旁的小桌上的茶杯伸出手，指尖还未触到瓷器光滑的釉面，就已经有人将茶杯送到眼前。

他顺着端来茶杯的手臂伸来的方向看过去，眸光好像带着诧异，以及别的什么。

“看什么，照顾伤员我还是拿手的。”孟清蝶微微瞪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此时说这些，你会觉得不耐烦。”萧夜宸笑着说。

“不至于，你身为太子，此时要说的话，定有你的道理。”她收回手，将耳旁落下的碎发捋至耳后，颇有几分赌气地说。

“好啦，别生气，听我说，杜皇后对我和三弟一样严格，唯一不同的是，她从未在单独的时候抱过我，或者是夸奖我，她对我的好，永远表现在人前。”萧夜宸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三皇子毕竟是她的亲生孩子，偏爱他也实属正常，但你，肯定会难过吧。”她轻声说。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有一次我和三弟玩捉迷藏，我躲在宫里的一个衣橱里，听到了她和身边大宫女的谈话。”他顿了顿，眼里浮现出落寞的神色，比深宫里的月色还要寂寥，“她恨我，恨我的母亲，恨我们母子占据了父皇心里的位置，我还知道了，是她，在我母后生产时下了药，害我母后大出血。当时母后虽然没有死，却还是落下了病根。”

皇后居然还做过这种事……孟清蝶感到讶异。

“知道之后，我真的恨不得立刻拆穿她的真面目，让父皇杀了她，可是那时我还小，于是我只能等。长大了之后，我被立为太子，才试探着把此事告诉了父皇，但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

听到下一句话，孟清蝶这才完全不掩饰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萧夜宸。

“父皇却说，他早就知道了。”

时隔多年，再次提起此事，萧夜宸比他自己想象得要冷静许多，当时的他乍听之下根本无法相信。为什么父皇知道，却什么都不为母亲去做？

没有去看孟清蝶此时的表情，他继续说。

“当时推行新政，晋帝需要有人替他安抚王公贵族，士族大将，外戚的帮助势不可少。所以在晋帝利用完杜家之前，他绝不会为了这件事而废除皇后。大概也是因为晋帝的放任不管，后宫表面看着安静，但除了早年间的几个皇子，后来的孩子都没有顺利长大。”

孟清蝶静静听着，她不是萧夜宸，无法体会对方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辛苦。虽然和她一样，萧夜宸从小也失去了母亲，但这和一般人家的成长经历，终归有些不一样。

此前参加花朝节时，从长公主的话里，她就明显感觉到了皇后并非普通长辈，连长公主都有在隐隐提防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前在皇后手上吃过亏。

“我不能违背父皇的命令，因此我只能隐忍，等待着有一天，能够让皇后得到应有的惩罚。”萧夜宸目光沉沉，向来扬起的剑眉都有向下撇去的趋势，“清蝶，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句话不是假的，现在的你不需要像我这样隐忍，但也要忍耐，如今的玄苍教不成气候，但若要斩草除根，必须得谨慎行事。”

萧夜宸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扑扇着羽翼，滑翔过天空，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出飞鸟的身影。听到动静的孟清蝶站起身眺望窗外，窗外是片池塘，红白相间的鲤鱼在水中自由地游来游去，鱼尾灵活地摆动着，在水面上留下道道弧形的涟漪。

半晌后，她才开口：“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