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雾里》五

（二）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我家里犯事，殃及池鱼，连我这个旁支的人都未曾放过。

我被罚入奴籍，入宫廷乐坊成了一个琴师。

琴师，说的好听，也不过是这宫里人的一个玩物。

我与当今天子燕追，存在不一样的关系，白日我是琴师，夜晚我躺在他身旁。

他高兴了赏我一座阁楼，那是囚禁我的枷锁。

本来我的一生就该这样看不见尽头，一直待在黑暗里，可是上天让我无意间看见了一束光。

那是个小宫女，提着食盒站在园中，茫然无措的都快哭了。

出于好心，我问她找谁，她说她奉她姑姑之命来这里给一位琴师送饭。

这里的琴师，只有我。

我将她带入这座阁楼，她放下食盒偷偷的打量着周围。

我知道，她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只是个琴师，却可以住在这么大的地方。

我笑，任由她打量，我拿起琴，弹奏了起来。

她听的很认真，懵懂如小鹿般的眼里全是崇拜。

我想，她的姑姑将她保护的很好，这般的澄澈眼眸，不多见了。

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雾里，雾里冥冥人别离的雾里。

我说这个名字不太好啊，她笑说是她姑姑取得，她很喜欢。

看着她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我说这座阁楼以后你可以常来，她高兴的眯起眼睛，欢快的点点头。

之后一段时日，她带着自己做的菜品，常常往我这里来。

来了也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听我弹琴，我想着可以教她，可她在音律方面天赋不够，我也只能作罢。

那时我与燕追闹脾气，他一直没来这座阁楼，而雾里的存在，我才觉得我是个人。

直到夜晚降临，燕追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喝了酒，一上来就疯狂的撕咬我的唇瓣。

我默然的承受着，这样的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问我：「白川，你看看我好不好，你就看看我…」

我不回答，他就在我的身体上施虐， 我没忍住的漏出了几丝声响，他更暴虐了。

我偏过头去，猛不然的与一双眼睛对上。

我震惊，而后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觉得羞愧难当，我哀求她别看。

别看我，雾里，不要看我。

那双眼睛不见了，可我知道，她还在那里，她听得见。

事后燕追走了，我将自己泡进浴桶，用力的搓洗燕追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就是流血，我也感觉不到痛了。

我打开那扇尾门，她还蹲在那里，眼神呆滞。

抬头看着我，那里面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刺的我面目全非。

我没力气的坐下，抱着自己，我怕她嫌我脏，就把衣袖撩起，对她说我不脏的，雾里，我不脏的。

她猛的抱住我，说我不脏。

可我知道，我很脏，我自私的贪恋着雾里的那点温暖，才会让她碰见我这般不堪的画面。

雾里，白川很脏。

那晚她守着我入睡，奇迹般的我没有做噩梦，梦里那些惨叫与火光，夜夜折磨着我。

燕追爱让我一个人为他弹奏，那日他说他想听相见欢。

第一次，我拒绝了他。

他盯着我的眼睛，如同猛兽咬住了猎物，然后连说了几个好字，让人将我投入牢狱。

我是不怕的，可我担心雾里找不到我会着急。

内里的人不知道我与燕追的关系，对我动了私刑。

鞭条打在我身上，鞭鞭见血，可我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间。

燕追手里还扣着我的母亲，他说若是我死了，他就将我母亲五马分尸。

我意识昏沉，挣扎着不想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