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小传
“姑娘!”清荷稳稳接住被一巴掌扇了个趔趄的季慈,季慈左手蜷成的拳头又落下,额角的碎发落下来盖着那双眼睛。
所有人都被钟氏这一巴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姜鹿伸向季慈的手又收了回来,她觉得这一刻她没资格。
“太太您怎么打孩子呢?”王氏一向是个温吞的性子,今儿倒是罕见的发声了,“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武断……”
“就凭今天她在府里生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该教训。”钟氏坐到椅子上,姜鹿一言不发的站到了她身后,钟荀被钟二姨拉着往后站,“妹妹,这你们家事,我和荀哥儿就不参与了。”
一场闹剧似乎平静下来又似乎刚开始。她是委屈的,愤懑的,钟氏不分青红皂白先维护的是外男,不是她这个名义上的姜家小姐。
她只是个外人。
季慈把碎发别向耳后,“大娘子,阿慈错在…哪儿了?”
十多岁孩子清冽的眸子闪着隐忍的泪光,季慈攥着清荷的衣袖,她似乎有点站不稳了。
“鹿儿在房里跟我说,要拿着林芝人参给钟荀送过去,现在荀哥儿带着鹿儿把这东西送到你房里了,你教唆你六妹妹偷这府里的东西难道是对的吗?”
“娘!这东西是我自愿……”姜鹿讶于钟氏的颠倒黑白,她指着那东西出声。
“你闭嘴,最近是越来越没个姑娘样了,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了吗?”钟氏呵斥她,转头跟如意说,“姑娘累了,带着她回去吧。”
“是。”如意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姜鹿出门去,现在房里只剩下钟氏和季慈,还有瑾姨娘。
“偷?”季慈轻声重复了一遍,“原来在大娘子心里阿慈是这等人,您觉得我回来时贪慕府里的钱财吗?”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但要走正道,你六妹妹还小,受不得你这么蛊惑。”钟氏缓缓抬眼,“你这丫鬟也是忒不懂事儿,我在这儿坐这么半晌,连杯茶水都没有。”
“钟灵韫,你不要太过分。”王氏站到季慈面前,“你这么诋毁我们阿慈,你良心过得去吗?”
“王瑾,你什么身份跟我这么说话?捡了个便宜女儿,你硬气起来了是吧!”钟氏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姜纪慈,你是不是顾姨娘女儿还另说,我看顾慎儿就教不出你这么个丫头,指不定是老爷在外面养的外室生的。”钟氏嘴脸完全不同于昨日在饭桌上嘘寒问暖的形象,季慈先是震惊,逐渐变成淡漠。
“大娘子给我安这么一出罪名,不就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季慈声音有些哑,昨日受的风寒是真的,还没好全,她额头还有些烫,现在脚踩在地上都是软的,若不是清荷扶着她,她可能已经倒了。
“怎么能叫卖?女孩子给家里做的贡献大不过找个好夫家,接济这屋里两把……”
“您怎么不问问钟荀为什么要带着姜鹿给我送这些?我教唆的了姜鹿,难道还教唆的了钟荀不成?”季慈冷着眼,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观柳,去给太太倒杯茶,我怕她说的嗓子疼。”
“欸。”观柳提着裙子出去拿茶壶。
“那还用说,不是你这个狐媚子诚心勾引人家……”
“钟灵韫,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些个话?阿慈今年才十来岁,你这么说,脏不脏你的心。”王瑾今儿被气的不轻,季慈看着一个跟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女人这么维护自己,鼻头有些酸酸的,“小娘,我没事,您别气坏了身子。”
“大娘子,昨天是除夕,六妹妹拉着我去看烟火……人太多就走散了,我和观柳差点死在那石桥上,”她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人都想活着,我拉着观柳往河里跳,遇上好心的船夫搭救了我们……六妹妹怕责备,派人偷偷找过我们,她心里过意不去,便和钟家哥哥来看看我。”
钟灵韫略觉有些挂不住颜面,她又开口道,“那我进来怎么见着你泼荀哥儿茶水了,我跟你说……”
“因为钟家哥哥说他大发慈悲的愿意为了这个事负责,赏赐给我一个正妻的位置,说我一个庶女,能有这么条好出路,是他开恩。”季慈强撑着困倦的身子断断续续道,“可我受不起,阿慈从来不觉得自己轻贱。”
王瑾拿着手帕揩着季慈眼角的泪,“孩子你受委屈了。”
“钟荀的话有错吗?你一个外面养着的姑娘,嫁给他做妾都算是攀高枝儿……”
“大娘子!”季慈目光如寒冰,“阿慈……从来……不觉得自己……轻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