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仙瑶色夜珊珊

产婆匆忙将刚刚降生的婴儿剪断脐带、洗净后抱进襁褓之中,只听见襁褓里的婴儿极为嘹亮的啼哭了几声,然后便就安静下来。

嘤鸣浑身是汗,还记得问问孩子的性别,只见产婆将襁褓里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抱来——“娘娘,是个小公主,足足有八斤重呢。”

嘤鸣:得嘞,是个大胖闺女。这么说,她生的,就是四公主了?

只见这个孩子长得很是清秀,小圆脸有点红红的,还有一头长长的胎发,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更令卫国夫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个孩子的眉间有一颗细细的朱砂痣,那可是福气的代表啊!

嘤鸣草草看了一眼,产婆便就喜滋滋地把孩子抱到外面。

“恭喜皇上,淑妃娘娘母女平安!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公主!”

小公主?

小公主!

闻言,一众嫔妃一喜,要是淑妃产子,皇上一高兴,封她为贵妃,那自己可更要没指望了。

皇帝很是欣喜,居然亲自把这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看看,看她那一头胎发,看她那紧闭的眉眼,还摸了摸她那颗美人痣:“朕的四公主生得倒是白净,这眉眼倒是很像淑妃。”

皇后笑着凑趣:“也很像皇上!四公主长得很是清秀,臣妾记得静玥这孩子刚刚出生时,脸可是红扑扑的,还有这颗美人痣,想来四公主长大了,定是个和淑妃一样的绝代佳人!”

皇帝见时候不早了,又嘱咐了皇后、昭妃好好照顾嘤鸣,遂赶往乾明宫去上朝了。

待这个孩子被抱回嘤鸣怀中时,婴儿身上的紫红色已经褪去了大半,嘴角上泛着一抹奶香味,自然是被乳母们喂过奶了,才被抱回来的。

卫国夫人如今有了一双孙子孙女,又得了一个如此可人的外孙女公主,更是高兴不已,和嘤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嘤鸣见卫国夫人眼底乌青,知她半夜没睡,遂把孩子抱了下去,自己也眯了一会儿,和周公会面。

醒来时,只见昭妃正坐在自己床头哄着小公主,嘤鸣浑身无力,使了大力气才把自己撑起来:“表姐,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啊?”昭妃道:“皇上上早朝前特地说了,让我来照顾你,我又不累。”

说着,就把孩子抱到嘤鸣面前,只见这个孩子已经睁开了眼,这个孩子的眼和墨葡萄一般亮黑纯稚,又像是一枚墨玉珠子,里面藏着熠熠的星光。

昭妃很是喜欢这个孩子,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嘤鸣见她一门心思地逗着这个孩子,心头一暖,表姐无子,却素来喜欢孩子。自己生下的孩子,昭妃想来必会视如己出,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如此,也好。

白芷面上喜气洋洋道:“娘娘可不知道,皇上见了小公主,直说小公主长得很像娘娘,还赏了清凉殿上下一个月的月例呢!”

嘤鸣新做了母亲,从昭妃手中抱回了这个孩子,却觉得这孩子的眉毛,倒是有些像皇帝。

乾明殿。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皇帝上朝时一直面带和煦的笑容,朝臣觉得稀奇,心里都各自狐疑着宫里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不成,莫非是哪个宠妃又有喜了?只有卫臻和卫修恒对视一眼,心道,莫非是嘤鸣临盆了?

待下朝时,见皇帝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卫家父子更是笃定了是嘤鸣临盆了。

朝臣们下了朝,各自找法子套消息,才知道在十月初一那一日,清凉殿那位盛宠三年的卫淑妃平安生下四公主之事,不由惊诧——加上这位小公主,皇帝如今已有六子四女,不过一个小公主,又不是小皇子,皇帝这般喜形于色,可见淑妃在皇帝心底的份例何其之重。更是起了要和卫家能交好就交好,能不得罪就不交恶的念头。

且说皇帝下了早朝,匆匆又去了清凉殿。

产房内焚着大把大把的木兰香,盖住了淡淡的血腥味,嘤鸣用巾子蘸着温水擦了一遍身子之后,才觉得身上不再黏腻腻的。

皇帝进了殿内,正好看见嘤鸣抱着自己的女儿,身子一晃一晃的,手轻轻拍着襁褓,口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嘤鸣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不由呆住了,刚要起身行礼,皇帝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压着她的肩膀道:“你还在坐月子,就别行礼了。”

嘤鸣答了一声是,皇帝看着她怀里的小公主,正熟睡着,心头一暖:“鸣儿,我们有了这样一个孩子,朕很高兴。”

嘤鸣不信道:“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当父皇。”

皇帝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嘤鸣心头一热,目光转移到了自己怀里的孩子身上,心中想起一世,道:“孩子的名字,皇上取好了吗?”

皇帝拉着她的手,在她柔软白嫩的手心用自己纤细如玉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写着。

他的手指头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在嘤鸣手心滑动,有些痒意传来。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嘤鸣感受着这一笔一划,喃喃道:“瑶?”

——瑶者,美玉也。

他们的女儿,叫静瑶。

岁月静好,遥想当年,一见倾心,一见如故。

皇帝内心有些忐忑,嘤鸣琢磨着静瑶这个名字,展颜一笑道:“臣妾觉得不错。”

皇帝看着襁褓里闭着眼睛的女儿,很是喜爱地将她抱在怀里:“那就等她满月宴当天,朕就赐名吧!”

只有皇帝知道,瑶这个字的出处——“玉仙瑶瑟夜珊珊,月过楼西桂烛残。 风景人间不如此,动摇湘水彻明寒。”——这是杜牧的《锦瑟》。

漫漫长夜,暮光未央,长乐长欢。宫阙重重锁清秋,只愿求得一人心,望长相守,望长相守,寻得归期,共度往后的无数的岁岁年年。先帝没能和司马锦瑟长相厮守,他和嘤鸣却可以。

且说静玥洗三那日,太后抱着天生带着福痣的孙女,几乎是爱不释手,一会儿直夸这孩子天庭饱满,一会儿夸她一出生便就白白胖胖提的。几位命妇和王妃见了这样乖巧的小公主,也是十分喜爱,只恨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也难怪太后这般高兴,皇帝的四个公主里,唯独静瑶这孩子一出生便就带了这一颗福痣,何况,静瑶还是生在十月初一,十月初一那日,乃是太祖正式称帝,大燕正式建国的日子。

敏妃捂嘴笑道:“臣妾听说啊,晚生的孩子有福气,这四公主还真是有福气,挑了大燕开国的日子。”

敏妃这样一提,嘤鸣才发现自己女儿居然选了这样一个日子出生,十月初一,那可是后世所谓的国庆节啊。

在屋里闷了一个月的嘤鸣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好好在澡盆子里洗了半天,顿时觉得眼前的天空都蓝了三分,

皇帝本来想要以诞育了四公主为由,册封嘤鸣为熙元本朝的第三位夫人,连封号都想好了,就是——清淑夫人,清是嘤鸣初封贵人时的封号,至今保留着,淑则是她封妃时的封号。两个封号和在一起,便是清淑。

只是嘤鸣连连摇头,还道:“臣妾连连晋升,只怕会和几位姐姐生了嫌隙。”就连育有三皇子永珩和六皇子永璟这二子的诚妃,也仅仅限于正二品妃位,不光是诚妃,同是孕育了公主的敏妃、高修仪,一个只是正二品妃,一个只是从二品修仪,自己后来者居上占了妃位也就罢了,可如今自己无子而封夫人,只怕招了宫中非议不说,朝中大臣也会说承晔宠爱妾妃过度。

皇帝闻言,封夫人一事作罢。而过了满月礼,便是再一次大封六宫。这一次,大多都是低位嫔妃。

——娴嫔晋吴婕妤,杨芳仪晋谦嫔,陆芬仪晋庆嫔,林美人晋恭贵人,江美人晋纯贵人,常美人晋常贵人、秀常在小梁氏晋秀贵人、定常在董氏晋董美人、慎常在邓氏晋邓美人、灵常在萧氏晋萧美人、康常在晋刘美人,张才人晋平常在。

除此之外,就是诚妃、嘤鸣享夫人例,高修仪享惠妃例,王修容享佳妃例。

谦嫔、庆嫔二人入宫也都三年了,终于封嫔,心里自是欣喜。因已是嫔位,回京前夕,嘤鸣还将她们二人叫过来问问她们要搬去哪个宫里,两人却都一致不愿搬出去——她们又不是傻子,没有主位娘娘,虽然没有压制,但同时也没了庇护,受宠时没能坐上嫔位,失宠时可要吃不少苦。比如平常在,在咸宁宫里孤零零的,失了宠,内务府屡屡克扣,后来还是高修仪看不过,让平常在搬到了永春宫,有了高修仪这样一个宽和温惠的主位,平常在的失宠日子才算过得好了些。

没有对比,就没有知足,嘤鸣和她们在闺中有几分交情,谦嫔、庆嫔二人有了这样一个性子敦和的主位娘娘,自以为三生有幸。嘤鸣得宠,自己也能承宠几次,看别的宫里的偏位嫔妃,位份能和自己相比的,就只有娴嫔一人了。与其出去做个主位,还不如呆在储秀宫里,换得一生平安荣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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