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揽芳华玉生烟

(一)

八月七日,忠勇公世子夫人邓氏入宫。

大公主刚刚踏进仪阳殿的大门,柏嬷嬷便就凑过来道:”大公主先别进去,承恩公夫人来了。正和皇后说着话呢。”

大公主蹙眉,外祖母来了?她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此时,在仪阳殿东暖阁处,承恩公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地苦劝着:“馨儿,筠莞这丫头入宫,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如今啊,德睦夫人已经失了宠,苏家多一个姑娘,也能帮衬帮衬你不是吗?”

皇后皱紧眉头:“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永珪如今已是太子了!苏家如今已是后族,已经够显赫了!”

承恩公夫人道:“就是因为这个,族里头才要筠莞入宫!永珪如今已是太子,但将来皇上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多几个流着苏家血脉的皇子公主不好吗?多得几分恩宠,总是好的。”

皇后闻言,心里更是烦闷不已:“娘,我又不是不能生。还有,就算多来几个新人,那又如何?你也不看看淑妃如今多得宠,就是来十个新人也不能分宠。”反倒只会平白拖累自己。

“族里人与其整日想着怎么将自己家里的女儿送到宫里去,还不如好好去督促那些族中子弟。”整天想着把女儿送到后宫里,这是正事吗?

承恩公夫人听皇后此言,只能悻悻道:“你这话也有道理,我回去让你爹爹和族里人说说。”

说着,承恩公夫人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刚刚提到淑妃,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旧事。”

皇后不耐烦道:“什么旧事啊?”

承恩公夫人一脸神神秘秘,附耳道:“你怕是不知道,这昭妃的弟弟今年十九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今都未娶妻呢!”

皇后心生好奇,大燕儿郎素来在十七八岁时娶妻,晚一些的十八九岁娶妻生子也是常事,可昭妃的弟弟,那可是容国公的孙子啊!这样的儿郎,怕是早就被人看上了。可至今都未娶妻,这是怎么回事?

承恩公夫人道:“……听说啊,这淑妃和这容家公子有过婚约,只是还没有宣之于众罢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卫国公夫妇去了容国公府上一趟,两家的婚约就这样解了,后来太后把淑妃召进宫里,淑妃入宫做了嫔妃,此事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皇后闻言,思及昔日嘤鸣只言片语,摇头道:“娘,您就乱听这些谣言了。这话到女儿这儿说说就是,到外头可别乱说啊!淑妃如何,又不关我们什么事。如今淑妃还不容易才肯放下当初嬿婉给她下绝孕药的事情,要是让淑妃知道了,怕是日后就不好相处了。”

承恩公夫人闻言,满口答应。待柏嬷嬷通传大公主来了后,承恩公夫人见了外孙女,又呆了半个时辰多,便就出了仪阳殿,回了承恩公府。

且按下此事不提,却说四妃向皇后请示殿试定在什么时间,皇后念着八月十五便是中秋,人月两团圆的喜庆日子,便选了三日后,也就是八月十日。

(二)

八月十日,正式开始殿选。

赵蕙自知难以入选,打扮得并不出挑,略显素净,去除了花里花哨的纹路,只留一件粉嫩宜人的夹竹桃纹样缎装。倒也衬得人美花娇艳。

选秀一事隆重,在场查阅秀女的,便是皇后、太后、四妃。

秀女堆里头,只见里头不乏有姿色姣好之人,然而,可惜的是,要么家世不显,要么只是空有皮囊,千篇一律。

只见茫茫人群之中,有一秀女稍稍鹤立鸡群,丽影靓然,脸润如鹅蛋,而肤若凝脂,目若雨杏,身上的衣缎颇为华美,但首饰颇少,仅仅耳戴两件米珠耳钉,正梳着弯月髻。

此人正是梁充仪之幼妹,襄平侯梁自华之胞妹,梁妘华。

比起昔日光彩四射逼人的梁充仪,只见她浑身散发着温雅秀美之气质,虽是庶出,却不见自卑颓废之气度。若是说梁月华是盛艳赤红如玛瑙的一枝芍药玫瑰,她便是杏花微雨里,墙角那一簇不张扬的蔷薇。

如今,梁充仪虽已被贬,然而,梁家依旧如日中天,一门出了一个永宁侯、一个承恩公、一个襄平侯,梁家可不是那些一味凭借裙角关系攀上高位的家族,想当初,太皇太后梁氏得以被太祖皇帝选为长媳,还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父亲立下赫赫战功,梁氏一族为了大燕王朝,多少儿郎埋骨战场。这是历经四代,梁氏一族长盛不衰的真正原因。

因是梁家的小姐,也有不少秀女前来巴结梁妘华。然而,妘华虽年纪轻轻,但言语之间十分有分寸,语气温柔之中,是深深的疏离。

一旁的董秀女和萧秀女家世中等,如今正凑在一起说话。

董秀女好奇地说道:“也不知道宫里的娘娘们是什么样的?我可听说了,宫里头有位淑妃娘娘,那可是公认的国色啊!”萧秀女亦凑上去道:“姐姐说的是,听说啊,这淑妃娘娘盛宠三年,可从未失宠过。”她面上浮现出浓重的好奇和羡慕。

周秀女闻言凑上去,道:“我听说啊,冷宫里的许更衣和春小仪,都是因为淑妃才被打入冷宫的!”董秀女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这才沉声道:“如今是在宫里,要慎言!”

说着,便有嬷嬷上前,将秀女按名单分成四人一列,依着顺序带去皇后的仪阳殿选看。

此时,皇后、太后二人已到,两人均身着明黄色朝服,可见态度之庄重。其实太后的朝服和皇后朝服是一样的,毕竟太后去世,谥号简写都往往是“╳╳皇后”。除此之外,诚妃、敏妃二人也依次到了场。

太后见眼底还留了空位,扭头问皇后:“淑妃和昭妃怎么还没来?”

“昭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只见姗姗来迟的嘤鸣和昭妃二人并肩从仪阳殿殿门走来。昭妃也就罢了,略略打扮了一番,身着略老气的枣红色常服。

至于嘤鸣,她选了一身湖蓝色缂丝常服,上绣苍苍筠筠的翠竹。头梳随云髻,显得一头乌发飘逸优雅,涟旋生彩,以一束卷云簪固定发型,其间插一根碧玉制成的簪子,又戴一青鸾步摇,步摇上垂下整齐而修长的珍珠流苏,珍珠泛着玉色,衬得嘤鸣肌肤白皙细腻,气色红润,皓腕处戴了一个成色极好的芙蓉玉手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首饰。

大好芳华,惊为天人。

果真是艳压群芳的一代佳人!

嘤鸣浑身散发的气质,这是一众秀女所不能相比的,那是一种青涩稚嫩之人所不能拥有的,必须是要在皇家富贵里慢慢沉浸,催生才能拥有的风华。是璞玉白壁在经过打磨之后,自有的光华,是温润内敛的,是经得起岁月折损的色泽。

嘤鸣天生美貌,这一传闻在京中早已众人皆知。然,不知她居然是如此的惊为天人。

梁月华比之,少了两分鲜妍,一分敛藏;梁妘华比之,则少了两分清艳,一分内秀。

皇后见淑妃素服而来,居然如此绝艳,亦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半是羡慕,半是失落,赞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想不到淑妃和这西子竟是一样的绝色。”

嘤鸣笑道:“皇后娘娘缪赞了。”

一众秀女见了传闻中盛宠不衰的淑妃卫氏竟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清艳颖秀,十分挫败,心里五味杂陈地想着,怎么这淑妃竟是这般清丽佳人,美貌倾城。更是心想:难怪皇上这般宠爱,只是皇上既然已经得了这样一个良人,安有自己的去处?还有一些想到:这淑妃今年也才十八岁(虚岁),也就比自己大了两三岁,也不知道是如何养出这一身丽然气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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