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财宝
宣政殿。
逸王躬身跪在殿内，朗声道:“臣恳请留守京城半年。”
元诏帝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不少大臣议论起来，随着逸王的回京，朝中局势恐怕又要变化了，各自琢磨着该何去何从。毕竟左相右相都有明确的立场，如今元诏帝又有了逸王，两方势均力敌啊。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众人看着逸王与贤王之间别有深意的对视，纷纷噤声。
“皇兄，好久不见。”逸王上前打招呼，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点看不出端倪。
贤王也有礼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贤王拇指与中指环成一个圈，轻轻挲磨着，心中起了思量，那件事是不是要缓一缓呢……也罢，不过是个逸王，且看看再说。
退朝后元诏帝单独留了逸王，逸王随着元诏帝到了明德殿。元诏帝招他坐下，李权呈上棋子，摆好棋盘，随后让所有人退下。
逸王挑眉。棋盘整个竟是用赤金打造，看上去明晃晃的灼人，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上面用银线划了格子，两相辉映，更显华贵。他抓起一把棋子，任由棋子从指尖落下，这是玉做的棋子，雪色无暇，入手不是硬冷的触感，而是温润的，暖暖的。
“皇兄这副棋子倒是不凡。”竟然拿出这等奇珍异宝，逸王抬头看向元诏帝。
元诏帝一甩袖子，随手放下一枚棋子，轻描淡写道:“你赢了，便归你。”
逸王眼中闪过一抹兴味，随之落下一枚棋子，“看来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我也未必会输。”元诏帝瞅了他一眼，再度放下一枚棋子。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还是胶着在一起，黑白棋子如两军对垒，厮杀激烈。然而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元诏帝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到现在下一颗棋子都要斟酌半天，绞尽脑汁。他眉目深锁，目光冷凝，握着一枚棋子迟迟没有落下。逸王看着他，指尖把玩着一颗棋子，但笑不语。
良久，元诏帝无奈的松了手，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回棋盒，发出一声脆响。他无奈的笑道:“我输了。”
逸王漫不经心的道:“记得明日将东西送到逸王府去。”不然他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元诏帝闻言，笑骂道:“我还会少了你的不成，真是斤斤计较。”
逸王摇摇头，唇边温雅的笑意却是慢慢淡了。他面色如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眼神里却是冰冷的。“你瞧瞧这个。”
元诏帝接过珍珠项链，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奇怪的看着他:“这个我不是赐给了纤尘吗？倒是不见那丫头戴过，怎么落到你手上了？”
逸王慢慢直起了身子，双手撑着桌面，靠近了元诏帝，目光冷凝，道:“这串是我从土地庙里一个乞丐手上拿来的，他是捡来的，从一箱财宝中捡来的。”
元诏帝闻言，一怔，面色严肃起来。他再仔细查看了一下项链，果然，有一颗微微有些针眼大的瑕疵，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这是他赐给威武将军的那串。
“你的意思是——”元诏帝迟疑的问道，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听那乞丐说，有一天夜里，有人带着几箱财宝往西边矿山去了。”
元诏帝脸色变幻莫测，忽的一笑:“看来这回可以卸掉贤王的一条臂膀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逸王却从中听出了风雨欲来之势。“是啊，臣弟立刻去查探一番。”逸王的声音微沉，眉梢之间流露出一丝寒凉。
“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元诏帝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可用之人，既然逸王提出了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走出了明德殿的大门，晨曦的阳光在逸王的脸上映照出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得他的面容格外俊朗动人，却依稀在烟云雾里，看不清真实表情。
他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可却从心底里感到庆幸，出了明德殿他甚至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逸王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时之间，只觉得深深的嘲讽，对自己的嘲讽。他用力地握起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硬是挤出一抹笑来，若无其事的大步离开。
独孤纤尘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沐浴过，随意披着一件浅粉色长袍，右襟上袖着一朵牡丹花，极为亮丽的艳色，娇艳无比，更显国色天香。她缓缓扬起脸来，双眼掩盖在睫下，看不出什么神情。
“这次威武将军可完了。”墨竹唇角抽起一丝冷笑，还要开口却是闭了嘴。
墨兰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画喜鹊登梅的白瓷瓶，行了一礼道:“公主，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
独孤纤尘淡淡道:“放下吧。”
墨兰顺从的将瓷瓶交给墨竹，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慢慢的退了出去。
墨兰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荡漾开来，沁人心脾。“是茉莉花头油呢，宫外也盛行这个，留香很久，至少一天。”
“那就试试吧。”独孤纤尘不甚在意，任由墨竹将头油细细搽在她发梢，用篦子慢慢梳着。
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香，轻轻浅浅的浮动着，丝丝缕缕，营造出一种叫人迷醉的气息，让人不由觉得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等会儿！”独孤纤尘突然厉声道，一把夺过墨竹手中的瓷瓶，放在鼻下仔细闻闻。
墨竹被她吓到，愣了半天，见独孤纤尘的动作，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心都纠在一起，紧张的看着的独孤纤尘的动作。
“哼！”独孤纤尘不屑的冷哼一声，虽然还是在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了冷意和隐藏的杀机。“竟然选择在头油里下毒，真是歹毒。”虽然她不太懂医术，但对于毒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没少看这方面的书，再加上自己也深受其害，倒是比一般人对毒敏感一些。
墨竹赶忙取来一块绣兰花的白色汗巾，快速将头油擦去，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都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了。“这毒……还是重新洗去吧。”墨竹心虚的不得了，总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一刻，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独孤纤尘拦住她的动作，轻声道:“怕什么，这毒只是微量，你且将此事告知容妃。”她也想知道容妃会怎么做。独孤纤尘望着外头灿烂的阳光映照在一朵樱花树的枝桠上，神色漠然的道，眼中流光一闪而逝。
“是。”墨竹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安心了不少，这才惊觉背后渗出不少冷汗。
“先为我梳头。”独孤纤尘语气十分平淡。
墨竹依言上前，取了镂空雕花木梳，对镜将独孤纤尘披散的头发梳顺，拢起，将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盘成了一个惊鹄髻，将一支简单的缠丝嵌珐琅垂金点翠步摇插入发中，坠下几条赤金的流苏，光泽动人。随后又将缀有同色宝石的珠花嵌入发髻中，清新雅致，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独孤纤尘由墨竹扶着出门，走到庭院中。墨竹招人放下一把摇椅，独孤纤尘轻轻躺下，太阳正好，照的她整个人暖洋洋的，半眯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一股子茉莉花香氤氲着，熏得人都陶醉了。
“这茉莉花头油倒是不错。”独孤纤尘突然低声一叹。
周围的宫女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独孤纤尘。茉莉花头油？这她们倒是知道，容妃娘娘掌管大权以来，对一些细节也重视一点，特地找来了这种头油给各宫送去，只是普通的东西，算不得贵重，大部分人自然是收下了。用了一段时间觉得不错，便一直用着，竟渐渐在宫中盛行起来。
墨竹轻声道:“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去跟容妃娘娘说一声让她再送来便好了。”
“嗯……”独孤纤尘眼睛微瞌，似乎是睡着了，一脸慵懒。
墨竹犹豫一下，走了出去，其她人也没多想，继续该干嘛干嘛。
容妃看到墨竹来寻她，欢喜激动的跟见了自己的老母亲一样，立刻迎了上去。墨竹跪下行礼，丝毫不马虎，容妃亲自扶她起来。
墨竹顺势抬头，容妃穿着一件孔雀纹联珠对襟云水缎长裙，裙摆上密密麻麻以金线穿钻绣上，绚丽地让人转不开目光，裙尾拖曳至地，头戴八尾凤冠，华美不可方物。墨竹抬眸那一刻刚好看到她手腕上一只翡翠玉镯，透着莹然如春水的光泽，一看便价值不菲。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容妃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是兴奋的，是激动的。
墨竹来的突然，周围的宫女还有很多，不过以容妃的手段应该大部分是亲信。墨竹笑了笑:“公主觉得这茉莉花头油甚好，很好奇是什么做的……”
容妃笑意微怔，唇边笑容渐渐淡了。茉莉花头油自然是香油和茉莉花做的，不过那只是最平常的做法，供应宫中的头油有专人制作，自然是与一般不同的。至于具体怎么做，她也不甚清楚……可是，永宁公主会在意这些东西吗？容妃看着墨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本宫也不太清楚啊。”容妃试探的看着墨竹，“或者，本宫问来了以后再告诉公主。”
“也好。”墨竹淡淡道，“娘娘可要问好每一步，好好看看这茉莉花头油啊。”墨竹的声音极轻，小到只容两人听见，又极快，让容妃都有些疑惑，不知有没有听清。
墨竹不欲多说，微笑着站在那里。
容妃心思回转，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她脸上神情丝毫未动，心里却仿佛席卷着暴风，平静不复。
见墨竹要走，容妃也不挽留，指着檀木桌上的布匹，温声道:“这是新来的一批布料，你不妨拿几匹带给公主。”
墨竹望去，一旁的檀木桌桌子上果然放着不少精美的绸缎，一匹匹垒在那里，色泽温润，仿佛有水光在上面荡漾一般。
既然容妃这样示好，也不能辜负了。墨竹随意挑了两匹布料，都是极为简单的图样，一匹天青色，一匹湖蓝色，柔和素淡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