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五）

楚帝此言一出，夜令仪和顾曦浅一脑门子黑线，夜令仪本就对黎姬有所成见，她们根本就不熟，箜篌和琵琶的合奏她只跟一人有过，夜令仪并不愿意和另外的人合奏这两副乐器

顾曦浅也有些为难，合奏不是简单的事，但这要是放在两年前，自己以顾曦浅的身份和夜令仪合奏，那就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信手拈来的事情，但现在不同，她是黎姬，没有任何可能性与夜令仪有绝佳的默契，这样的要求太难为她们了

池憬烁悄悄开口

池憬烁：你俩原来肯定合奏过啊，怕什么？

顾曦浅压低声音

顾曦浅：我俩合奏的曲子就那几首，我要是跟她提，那还不如直接把我名字往外报得了

池憬烁：那皇命难违，反正也准备跟他们说了，合奏就合奏吧

顾曦浅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和夜令仪之间的对视尴尬到了极点，但她表面却很镇定，接过冯珂手中的琵琶稍作熟悉，走到夜令仪身边，夜令仪也赶紧换上笑容，没办法了，硬上吧

夜令仪：妹妹可会弹奏中原的曲目，若不熟悉，咱们可以弹西域的

顾曦浅在心底深呼吸一口气，现在的她们距离好近，她表面装作对她不想念不关心，一心只为逆风翻盘，可是回过头，当她那么近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两人一对一对话时，她有了和在暖冬阁见她时一样的感觉，心软，软地快碎了，她真的好想再和她合奏，好想像曾经那样听到她绝美的箜篌

顾曦浅：姐姐可会弹《唤江南》

听到这首歌，夜令仪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就想看白薇，但意识到自己现在被所有人瞩目，她不能回头，她怎么可能不会弹，但这首曲子自己只能跟曾经那个人弹，这曲子是箜篌开头，而曲风稍慢，自己容易弹快，只有她会给自己定拍子，夜令仪怕不是那个人，自己会弹错

没办法，夜令仪也怕黎姬换一首自己彻底没听过的，便只能应下

夜令仪：嗯，会的，开始吧

等夜令仪坐下，把箜篌搭到肩上，她这才回头看白薇，打手势让她帮自己定一下拍子，白薇本还沉溺于她俩选择《唤江南》的无比巧合中，看到夜令仪略显窘迫，赶紧从芍药那里接过古琴，准备拍弦定拍

但还没等白薇把古琴放好，夜令仪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拍弦声，夜令仪回头，黎姬戴上了白色的面纱，手掌轻拍琴弦，给了自己一个无比熟悉的拍子

熟悉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夜令仪的眼中全是震惊，手指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攀上箜篌的琴弦，顺着黎姬给的拍子钩动

温柔如水的乐音响起，儒雅的气息在瞬间弥漫大殿，夜令仪表面淡定，实则努力隐忍着眼底向上蔓延的猩红，她怎么会给自己定拍子，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进不准，这件事只有她们三人知道的，怎么黎姬和她那么相像

当黎姬定拍子的声音越来越弱，琵琶入曲时，心中的影子在此刻和黎姬极度重合，两段乐声竟相融地如此完美，眼前的女子居然可以如此契合自己的乐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琵琶柔情却不失气质的乐音带动着箜篌声进入高潮，琵琶声渐缓，准备让出箜篌的主场，换作陪衬音，黎姬微微抬眸，看向夜令仪，悄悄开口

顾曦浅：姐姐，别分心，准备换调加速

这一句“姐姐”，彻底抹去了黎姬声音中的妖媚，和多年前的她提醒自己换调的话一模一样

泪水在霎时间充斥眼眶，夜令仪强咬住牙齿把眼泪憋回去，轻轻点头回应，加强力度和速度，与琵琶进行换位，琵琶声渐弱，是江南水乡看心爱女子翩翩起舞时的宠溺

渐渐的，琵琶开始主动，箜篌也不再躲避，合奏齐鸣连连，是那份爱的热烈，轰轰烈烈

最后，书生即将离开江南，与心爱的人告别，琵琶渐退，箜篌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想要挽回，可换来的是琵琶一次又一次的婉拒与不舍的离开，当琵琶彻底退场，又如开始时那般只剩下箜篌一人独吟

箜篌无力，终究隐没，黯然退场，琵琶回眸，留下自己在这水乡最后一抹痕迹，最后看了一眼爱人，遗憾离去

双双停奏，黎姬取下面纱，隐去眼底的水雾，对夜令仪笑了笑，夜令仪把箜篌抬开，黄莺赶紧过来接着

顾曦浅：姐姐定是从小学的吧，一听就听得出来

夜令仪点了点头，强装笑意

夜令仪：你和我妹妹很像，她也是学琵琶的，只是她没你这朱玉琵琶

顾曦浅淡淡一笑

顾曦浅：其实……我之前的是红木琵琶，但因为一些原因烧毁了，这朱玉琵琶是烁今日才给我的

记忆点再次重合，夜令仪衣袖下的手略微颤抖，怎么她也用的是红木琵琶

顾曦浅觉得聊得差不多了，欠身告退，但此时，太多的记忆点在夜令仪的脑中交织，黎姬转身的同时，夜令仪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

夜令仪：浅浅……

顾曦浅看似停顿都没有地离开，但其实心里已经炸了，她多想告诉她一切，但不是现在，她得等池羽亦的下一步动作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