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回
夕阳如血般悬挂在天空之中,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隐隐约约地洒在街道上。上元节的喧闹氛围逐渐散去,夜幕已然降临,但街上的商铺老板们仍在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河里的花灯随波逐流,仿佛失去了方向,不知飘向何方。微风轻拂而过,各家户户紧闭大门,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只剩下更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远处的一条幽暗小巷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显得格外凌乱。两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而就在与这条暗巷相对的屋顶上,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悄然起身,缓缓拉开手中的弓弦,箭头径直瞄准了下方的那两个人。这把弓箭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然而在此时的夜色中却透露出一股深沉的气息。
"咻......" 两支箭矢应声而出,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去。其中一名男子听到破风声后,急忙转身查看,恰好瞥见朝他们飞来的箭矢。慌乱之中,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身旁的另一个人。只可惜,那一箭势不可挡,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并深深嵌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上,男子瞬间毙命。另一支箭则擦过后者的左肩,带起一串鲜血。受伤之人惊愕地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屋顶上的神秘射手身上。那人也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任何踪迹,惊愕与诧异交织在心头,让人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那两支致命的箭矢竟然在瞬间化为灰烬,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殆尽。他紧紧地抱着怀中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伙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眼神变得空洞无神。
待情绪稍稍平复后,他默默地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则悄然进入了一间屋子里。
“这次任务失败了,只死掉了一个人。叶凛舟肯定早已安排人手暗中监视我,我在返回的路上就收到了他要召见我的信件。看来还得麻烦兄长前去调查一下阿由的真实身份。”叶安离一边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边语气平静地向屋内另一人说道。只见对面之人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桌旁品尝香茗,并随手将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
“关于阿由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了,正是你所期望的那样。”待叶安离换好衣物,拿起桌上的册子匆匆翻阅几眼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其塞入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径直离去。
“殿下,安裕公主到了!”一名家奴快步走进大殿,恭敬地禀报。此时,高坐于大殿之上的叶凛舟身着一袭淡蓝色华服,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此人面目清秀,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得意洋洋的神色。他身旁站着两名身着白色纱衣、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他。尽管她们戴着面纱,但那无法遮掩住的美丽依然若隐若现。此刻,叶凛舟正悠然自得地品尝着喂来的葡萄,然后轻声说道:“让她进来吧。”得到命令后,那家奴赶忙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束明亮的光线骤然闯入屋内,原本昏暗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叶安离迈着懒散的步伐走进大殿,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待站稳脚跟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长兄今日召见阿妹,不知所为何事?”叶凛舟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葡萄籽吐掉,慢慢起身并示意手下人为叶安离赐座。只见一名仆人迅速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叶安离身后。
然而,叶安离只是用一种轻佻的眼神瞄了一眼那张凳子,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他嘴角微扬,淡淡地回应道“我尚有要事缠身,无暇久坐。还望长兄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说完,她静静地等待着叶凛舟回话。叶凛舟面无表情地将手轻轻搭在叶安离的左肩上,眼神冷漠而坚定地直视着叶安离,缓缓开口道“不知阿妹此次任务是否已经圆满完成?”
叶安离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只搭在自己左肩的手,连平日里对长兄的尊称都不再使用,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何必如此明知故问?”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越发寒冷,“府中的规矩,想必你比我更为清楚。任务一旦失败......” 话未说完,只见叶凛舟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攻击叶安离。
叶安离身形一闪,敏捷地躲过了这一击,但她心中明白,自己的武力与叶凛舟相比相差甚远。面对叶凛舟接连不断、拳拳到肉的猛烈攻势,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凭借着灵巧的身姿不断闪避。然而,此时的叶凛舟仿佛已经动了杀机,每一招一式都充满杀意,让叶安离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终于,叶安离一个躲闪不及,被叶凛舟重重一拳击打在背部,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紧闭的大门上。她的嘴角顿时溢出一丝鲜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叶凛舟慢慢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叶安离。他伸出手,轻轻捏住叶安离的手腕,反复摩挲着她的虎口,然后猛地一用力,将叶安离的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任务怎会失败?阿妹啊,你竟然如此不将父王的话放在心上!”叶凛舟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
“在这府中,你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叶安离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叶凛舟的心脏。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这笑容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叶凛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安离,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妹妹,如今竟然敢如此顶撞自己。
“哼!”叶安离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那轻笑声仿佛从鼻腔里发出一般,其中满含着不屑之意。紧接着,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房门竟然被人猛地踹飞出去老远,而与此同时,原本安装在门边的几盏油灯也纷纷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由于事发突然,叶安离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牵连其中。尽管她已经竭力想要逃离现场,但终究还是未能完全避开那些四处散落的玻璃碎片。其中有几块尖锐锋利的碎渣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她的肩膀处,顿时让她感到一阵刺痛袭来。
相比之下,叶凛舟反应倒是迅速得多,眼见形势不妙,他立刻向后退却几步,并顺手拉起衣袖遮住面容。然而即便如此谨慎小心,他最终还是没能幸免——就在他转身躲避之际,一块小小的玻璃碎片如同暗器般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此时此刻,门外站着一个男子,正是叶溟戌。看他的模样,似乎刚刚完成了破门而入的举动。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正悠闲自得地轻轻摇动着,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一旁的荼月连忙上前将受伤倒地的叶安离搀扶起来,并将她带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身后。这个男人看上去权势显赫,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
“父王……”叶安离刚要开口向对方行礼,却被秦王身边的一名贴身侍卫伸手拦住。伍藤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侍卫们迅速包围住叶凛舟居住的寝宫。面对这样的局面,叶凛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挪动分毫。
叶溟戌慢慢走近叶凛舟,然后停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轻声说道:“擅作主张,你真以为自己算得了什么?你比得上阿裕的一根手指头珍贵吗?”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视。
“不知父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儿臣有失远迎,请父王恕罪!”叶凛舟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溟戌,然后快步走向秦王。
见此情形,秦王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住了叶凛舟的脖子。只见他双眼喷火,怒视着眼前的儿子,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你这逆子!难道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把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阿裕才刚回宫,你就敢对她动手,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可以无法无天了?”
秦王双手紧紧捏住叶凛舟的脖颈,手上青筋暴起,力量之大似乎要将其窒息。叶凛舟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凸出,嘴唇发紫,拼命挣扎却又无力挣脱。终于,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臣……不……敢……”秦王松开了手,叶凛舟如释重负般地瘫倒在地,他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此刻的他只能默默地喘息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脸上的伤疤不知何时竟然严重到向外渗出血来,一滴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滴在他的衣服上。
秦王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叶凛舟,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殿。一旁的荼月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叶安离,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秦王离去。
就在这时,叶溟戌缓缓走过叶凛舟身边。他停下脚步,冷冷地注视着叶凛舟,然后对着府中的侍卫说道:“这道门就不用再修理了,好生看管可别混入了什么不该来的人,免得惹出什么麻烦。”说完,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遵命!”侍卫们齐声应道,表示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待叶溟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偌大的府邸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万籁俱寂起来。叶凛舟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纹丝未动,宛如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般矗立于此。他那原本明亮深邃的眼眸此刻已黯淡无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迷茫与哀伤;他的内心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痛苦不堪又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这扇紧闭着的大门将府内分隔成两个世界:一边是站立得整整齐齐、神情肃穆的侍卫们,另一边则只有孤零零地直挺挺跪着的叶凛舟。面对眼前的这番景象,他始终想不通一个问题——自己的父王究竟为什么会这般偏爱弟弟妹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作为长子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吗?亦或是由于自己乃庶出之子,所以父王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看重过他......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却找不到答案,这种感觉让叶凛舟感到无比的困惑和失落。
“虽然公主自身的武艺不如他精湛卓越,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孱弱无力啊!荼月一边轻轻地为叶安离涂抹着伤口处的药草,一边询问道“为什么要躲开呢?这样一来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现在好啦,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已经成了困在高墙壁垒之中的笼中之鸟,看以后还有谁敢在本公主面前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说罢,叶安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光芒。她将衣服穿好,然后信步走到那只悬挂于半空之中的精致鸟笼旁边。她饶有兴致地逗弄着笼中的鹦鹉,手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细微的粉末。她轻轻地将这些粉末混入鹦鹉的食物中,看着鹦鹉吃下。
仅仅片刻之后,毒性发作的鹦鹉突然倒地不起,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叶安离目睹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仿佛享受着胜利带来的快感。然而就在这时,一名侍从走进房间传达消息。他小心翼翼地凑到荼月耳边低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荼月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叶安离的笑声,语气冷漠地说道:"秦王宣你觐见。"
被打断后,叶安离立刻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狠之色。她死死地盯着仍在抽搐的鹦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见她迅速从袖口中射出一根锋利无比的银针,准确无误地穿透了鹦鹉的五脏六腑。刹那间,鹦鹉停止了挣扎,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叶安离若无其事地抖动了一下衣角,淡然说道:"看它如此痛苦,本宫只是让它稍微好受些罢了。"说完,她对着门口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对于这样的场景,荼月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她示意身边的下人将死去的鹦鹉处理掉,然后跟随着侍从走出房门。





